【01觀點】海麗工潮縱平息 房署缺失仍未解
長沙灣海麗邨早前爆發工潮，發起罷工的工人最終雖然取回應得的遣散費，但事件揭露房屋署的整套改判制度千瘡百孔。雖然外界質疑海麗工潮背後，疑涉清潔承辦商「圍標」的問題，當局卻指未見清潔合約「左手交右手」的情況，惟包括《香港01》在內的多家傳媒，發現公共屋邨清潔服務早已被少數集團壟斷，令人質疑當局是真的看不見問題，還是視而不見？而對於監管螺絲長年鬆懈的房署，政府必須對不稱職的公務員嚴肅問責。
海麗邨工潮的起因，是該邨的清潔承辦商「民順」未獲房署續約之後，清潔工指資方未有按勞工法例支付遣散費，甚至有人涉嫌誤導清潔工簽署所謂的「轉職文件」，而有關文件實際上是放棄領取遣散費的聲明書，一眾清潔工被拖欠的遣散費大約一百萬元。其後工會的介入不但令事件曝光，更發現新承辦商「工商」和「民順」共用辦公室，更有密切的業務關係，兩家公司更在過去十多年交替中標海麗邨的清潔服務外判合約，令社會大眾質疑當中是否涉及「圍標」。
雖然今次海麗邨工潮，在清潔工人取回應得的賠償下落幕，但由此揭露的深層次問題卻遠未解決，例如按照目前招標制度中的反圍標措施，兩家關係如此密切的公司，竟不當作「關聯方」，就算同時入標亦不算違反防止圍標的條例；以至按機制，承辦商本應要向當局提交工人的支薪紀錄，但為何卻未能發現海麗邨清潔工被拖欠遣散費，甚至連外判清潔工人的薪金大幅低於由政府聘請的合約工人，當局亦未加正視？
對此，房委會投標小組主席張達棠在上周四（1月18日）的一番話，更加令公眾詫異，他表示看不到在投標過稱中，有關連的承辦商「左手交右手的情況」，甚至稱當局採用的關聯公司定義，比發展局更嚴謹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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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包括《香港01》在內的多家傳媒發現，如海麗邨般的交替中標情況，在香港已經是極度普遍，現時本港至少有四大集團，透過開設不同名稱的公司，在同一屋邨不斷交替中標，又或在兩條屋邨不斷「交換」中標等，把持有關屋邨的清潔服務十多年，一些由兄弟、叔侄控制的清潔集團，在現行反圍標機制下竟然不屬「關聯」公司，成為重大制度漏洞。
傳媒的調查更發現，近三年批出的公共屋邨清潔合約之中，這四大集團佔據了約六成份額。傳媒根據公開資料按圖索驥，便翻出了集團式瓜分屋邨清潔服務市場的情況，若當局竟然以「看不見」來推諉，就是監管上重大紕漏；如果所謂的「看不見」實為視而不見，更無異於失職甚至瀆職。再者，若如當局所指，其所採用的關聯公司定義比不少部門都要嚴謹，實際上卻顯得漏洞百出，那麼其他反圍標機制「沒有那麼嚴謹」的政府部門，其外判服務被圍標集團圍獵的情況，又會有多麼嚴重，實在令人不敢想像。
而更值得留意的，不只是個別官員如何回應辯解，更是還有甚麼本應負責的官員，至今仍在閃躲回避。海麗邨以至其他多條疑涉清潔承辦商「左手交右手」的屋邨，都是由房屋署管理，有關合約亦是由房屋署批出，惟房屋署署長應耀康至今竟未有向公眾解釋事件，遑論向被剝削的外判清潔工人致以歉意。
事實上，應耀康自2014年出任運輸及房屋局常任秘書長（房屋）兼房屋署署長至今，其工作表現一直備受批評，除了今次海麗邨工潮之外，他在2015年的鉛水屋邨事件上，處理手法亦差強人意，例如竟以怕讀錯承建商名字為藉口，拒絕透露涉及鉛水問題的承建商，及後又以記性不好為藉口企圖為自己開脫，令公眾譁然。而其後的立法會帳目委員會調查，更揭發應耀康作為鉛水事件的跨部門會議主席和事件的主管人員卻「未有克盡厥職」，更以「難辭其咎」、「極度遺憾」等嚴厲措詞，對其工作表現作猛烈的批評。同樣是房屋署、同樣是對外判監管缺失、同樣是應耀康，足見鉛水事件和海麗邨工潮，已不能用「個別事件」作為解釋理由，而是涉及一個高級公務員，以至一整個政府機構的監管螺絲是否嚴重鬆懈的問題。
自回歸以來，類似的問題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斷重蹈覆轍。例如在1999年至2000年，接連爆出公營房屋短樁醜聞，其中天水圍天頌苑兩幢樓宇的樁柱深度不合標準，須進行鞏固工程；至於沙田愉翠苑的兩幢樓宇更因短樁，未入伙便要全棟拆卸。因為對外判承建商監管不善，時任房委會主席王䓪鳴及房屋署署長苗學禮備受社會輿論炮轟，其中王䓪鳴為事件主動辭職下台，但苗學禮在遭到立法會以大比數通過不信任動議之下，仍堅拒辭職，他在2002年卸任房署署長一職之後，仍在政府工作至2007年才退休，在在反映香港政府對官員的問責機制根本形同虛設。
結果在苗學禮之後，接任房署署長的梁展文，任內的被揭發對負責屋邨鋼閘保養維修的外判承辦商監管不足，發生了多宗鋼閘零件脫落砸傷居民的事件，甚至有鋼閘塌下壓傷男童。初時有房署官員竟將事件歸咎於屋邨居民不當使用鋼閘，其後署方派出工程人員檢查全港近九百幢公屋後，發現多條屋邨共二百多道鋼閘老化或鬆脫，梁展文終承認房屋署要為此負上責任，並提出一系列的補救措施，表示會加強對有關外判商的監管。
當時梁展文更信誓旦旦表示：「工作可以外判，責任不能外判」，現在看來，這番說話是出於真誠的反省，還是為了贏取一時掌聲，相信社會自有公論。但客觀的現實是，歷年來房屋署對外判服務監管的失誤仍不斷重演。除了應耀康必須對鉛水事件、海麗邨工潮負上責任之外，在鉛水事件中，3條食水含鉛量超標公共屋邨，包括啟晴邨、葵聯邨、牛頭角下邨，皆是應耀康接任房署署長前、栢志高出掌房署署期間開始興建。此在在顯示，多任房署署長對外判服務的監管都未盡其責，令類似問題不斷重覆發生。
對於鉛水事件，相信不少公眾還會記得，居於「鉛水邨」的部分居民、包括小童被驗出血液含鉛超標之後，泛民主派立法會議員曾提出引用權力及特權法徹查事件，時任政務司長的林鄭月娥卻指摘泛民議員將事件政治化，又炮轟有人強迫落區的官員飲「鉛水」，形容是「屈辱」，她又表示已有心理準備被扭曲言論，但她已經「官到無求膽自大」，就算冒着被外界批評為護短的風險，也要為公僕「討回公道」。惟海麗邨工潮、鉛水事件，以至房署過往一系列的失職失責，凸顯房署官員的鬆懈懶政，早已冰封三呎，如今已是特首的林鄭月娥應該認識到，為了個別不稱職的公務員辯護何其愚昧，不但無助於公務員的自我檢討、自我完善，反而只會令一些庸碌的高官繼續自我感覺良好，而深受其苦的，將是廣大的市民。
須知對於現屆政府來說，房署是一個不容有絲毫差池的關鍵部門，因為實際上房署是香港的最大業主，現時有超過200萬人居於房署屋邨、仍有28萬個公屋輪候申請，必須大力追趕公營房屋的建屋進度，以填補公屋供應嚴重不足的缺口；且房署屋邨的日常營運更涉及數以萬計的就業職位，當中大部分都是如清潔、保安等低收入工種。房署的工作表現，不單關係到現屆政府能否緩解香港市民、特別是基層的住屋難題，更牽動香港社會對貧富矛盾的敏感神經，故出掌房署的官員不但不應無為無求，更應該積極、有為、有擔當。由此來看，林鄭月娥要繼續當袒護下屬的公務員「奶媽」，還是厲行問責、急民所急的政治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