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謀殺非禮智障女判囚終身 01重返現場、訪信徒密友揭成魔過程

撰文:梁祖饒 郭顥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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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張子材,因在2019年謀殺及非禮智障女子罪成,2024年10月被判終身監禁;死者媽媽吳馬如賡協助教唆非禮罪成,被判囚十年,為法定最高刑罰。二人不滿判決正申請上訴。
《香港01》發現,張子材在還柙期間入稟追討遺產;另一宗女兒控告父親強姦的案件,案情都有提及張子材,事主的母親就是他的信徒,最終父親脫罪。記者訪問認識張的人,獲得多張獨家相片,又走訪案發前張子材行醫、居住的地方,並整合庭上證人供詞、分析判辭,揭開張子材如何一步步從中醫變成神棍、殺人犯的「成魔之路」。

隱形香港・專頁|邪教調查

道士張子材因在2019年謀殺及非禮智障女子罪成,2024年10月被判終身監禁。張子材不滿判決正申請上訴。

第一章:中醫診所招攬信徒

現年54歲的張子材,在1999年取得中醫牌照,在觀塘駱駝漆工廈一個單位開設「同德堂中醫醫療保健中心」。

A是張子材信徒的密友,在十多年前曾到過同德堂。A稱醫館門口放滿很多不知名神佛,多設一個專門誦經、抄經的房間。A說他配藥時只有一包藥粉,上面沒有註明成分,診金連藥費200多元,屬正常收費,但張子材很沒禮貌,會呼喝其他職員,「我覺得這間診所有點奇怪,之後也沒再去。」

A是張子材信徒的密友,在十多年前曾到過同德堂。A稱醫館門口放滿很多不知名神佛,多設一個專門誦經、抄經的房間,並提供同德堂卡片。(受訪者提供)

診所設神佛誦經房 病人每月付數萬上佛、道教課程

張子材為病人診症之餘,也會講及宗教相關的事,A相信是張子材同時招攬信徒,因為部份長期看診的病人會上儒、佛、道等課程,每月會支付高達數萬元。A又稱,不是每個病人都接受張所提的宗教,但她記憶中,即使不同意,甚至駁斥張的說法,張都不會與人爭辯。若遇上接受其說法,特別是富裕的客人,張會更自動地親近他們。

同德堂其後搬過數次,有搬到觀塘其他工廈及旺角信和中心等地方。A稱有不少信徒偶爾會到同德堂做義工。

記者到訪多個同德堂的舊地址,包括觀塘駱駝漆工廈,大部分單位已換了新租客。(香港01記者攝)

無列明所有中藥成份 曾被裁專業失當

張子材在2012至2013年期間,簽發處方無列明所有中藥名稱及份量,2014年10月被香港中醫藥委員會中醫組裁定專業失當,停牌三個月及緩刑18個月。記者去過張子材以往診所的多個地址,都未見有同德堂招牌,大部份已經有新租客。

有認識張子材的人,向記者提供張子材的facebook帳號,其中一個有他外貌的相片。相中的他留有長髮,並有紋身,帳號還有其他神佛及神壇相片,另外一個帳號則大多是神佛相片。

信徒屋內神壇(右)擺放多個佛像 ,神壇後方的字畫與張子材facebook中的神壇字畫(左)一模一樣。(受訪者提供)

信徒家中貼靈符 神壇字畫一模一樣

《香港01》取得信徒家中的相片,發現屋內多個位置貼有靈符,露台位置掛有一串銅錢,露台頂亦放有神佛相片,與案發龍尾村露台頂一樣放有神佛相片。信徒家中櫃上擺有葫蘆、烈酒及水晶燈,書櫃亦擺有五經,風扇及扇葉都貼有靈符,天花亦設置了燈籠。此外,屋內神壇擺放多個佛像 ,神壇後方的字畫與張子材facebook中的神壇字畫一模一樣。

A稱,有信徒每日黃昏時段都會摺金銀衣紙,又會在天花掛燈籠,「熟悉神鬼之說朋友稱是用來「招鬼仔」達成心願,不像道人向善的宗教。」

信徒的密友A稱,有信徒每日黃昏時段都會摺金銀衣紙,又會在天花掛燈籠,「熟悉神鬼之說朋友稱是用來「招鬼仔」達成心願,不像道人向善的宗教。」(受訪者提供)
《香港01》取得信徒家中的相片,發現屋內的風扇及扇葉均貼有靈符。(受訪者提供)
《香港01》取得信徒家中的相片,發現屋內的風扇及扇葉均貼有靈符。(受訪者提供)

第二章:與信徒進駐西貢同住

現年58歲死者媽媽、次被告吳馬如賡,在2014年到同德堂看病認識張子材。她其後跟張學術數及儒、藏、佛、道等課程,成為弟子。但吳馬如賡一家在2016年,因兒子欠債被追數,張子材教吳馬一家搬屋,稱「搬離啲唔好嘅嘢」。

他們先搬入馬牯纜,與張子材當時居住的輋下村,只有五分鐘車程。他們與張子材在2017年底再一起搬到西貢龍尾村合租村屋,同住的有張子材、死者吳恩宇及父母、張子材契女兼徒弟張曦鐥,庭上無再提及吳家欠債的兒子。恩宇死後,警員到場調查時張曦鐥亦在場。

死者媽媽、次被告吳馬如賡協助教唆非禮罪成,被判囚十年,為法定最高刑罰。(資料圖片/朱棨新攝)
信徒密友A稱吳恩宇出入都會被要求背上「我被惡魔附身」的布袋。袋上面有英文字句「I am possessed by demon」(我被惡魔附身)。(資料圖片/朱棨新攝)

要求恩宇出入背「我被惡魔附身」布袋

約在2016至2017年,有信徒與張子材反目,令診所生意及聲譽大減。張子材最終在2017年結束同德堂生意,到異地旅行並搬至西貢龍尾村,與吳馬如賡一家三人合租整幢村屋。契女兼信徒張曦鐥都有一同居住,A稱吳恩宇出入都會被要求背上「我被惡魔附身」的布袋。

審訊時亦有提及這個布袋,其中一張證物相顯示袋上面有英文字句「I am possessed by demon」(我被惡魔附身)。案發後記者拍攝到警方搜到的證物,亦有布袋寫有「惡魔」大字。

▼ 2019年 西貢龍尾村案發村屋 ▼

智障女吳恩宇在2019年9月2日被揭發倒斃在西貢龍尾村村屋,道士張子材被控謀殺及非禮罪成,判囚終身。(資料圖片 / 香港01記者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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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徒弟稱他為「師尊」

張子材與張曦鐥住二樓,一樓擺設神壇,地下則是吳馬如賡一家居住。A稱張子材要求徒弟稱呼他為「師尊」,不可以稱呼為「師父」,徒弟之間不論男女,都是以「師兄」相稱。A稱張子材虔誠的女徒弟,通常都會染金髮及有紋身,全部都是張子材要求。

記者重回案發的村屋,整幢村屋已經丟空,靈符及屋內等物品已經被清空,住在附近的多為外國人。同德堂在2017年結束後,張子材在觀塘工廈開設「鴻霐(國際)貿易有限公司」,2018年搬至太子一個商廈單位,公司秘書其後改為契女張曦鐥,到2024年3月公司解散。

記者重返西貢龍尾村案發村屋,整幢村屋丟空,靈符及屋內物品已被清空。(梁祖饒攝)

第三章:死者被非禮時在場的聲名顯赫女信徒

庭上未有透露張子材有多少信徒,但有證人指張子材經常與三至四名女子出入西貢龍尾村村屋單位,除吳馬如賡、張曦鐥及吳恩宇外,庭上還有提及一名女弟子林吳玥橋。

吳恩宇被非禮時,她都在現場,張子材當時曾要求林吳玥橋用假陽具,幫吳恩宇破處驅靈,但她當時稱儀式「好核突」 拒絕執行。

2018年因張子材搬入西貢 賣1400呎擎天半島單位

雖然林吳玥橋無按張子材說話辦事,但她卻是一名非常虔誠的信徒。A稱林吳玥橋都在2018年搬入西貢居住。A稱林吳的家境十分富有,在2011年經朋友介紹到張的醫館求醫,後來亦開始相信張,並常在張的醫館做義工。她在「同德堂」上術數及儒、藏、彿、道的課,A稱她每月會付約四萬元予「師尊」張子材,維持了近十年。

審訊有提及一名女弟子林吳玥橋,張子材當時曾要求林吳玥橋用假陽具,幫吳恩宇破處驅靈,但她當時稱儀式「好核突」 拒絕執行。(網上圖片)

出身澳門富裕家庭

林吳玥橋原名為吳倩敏,是一名建築師,來自澳門富裕家庭。林吳玥橋2017年在澳門開設一間叫「米薇可」的家居用品店,與丈夫育有一對兒女。

A稱林吳玥橋於2018年,趁丈夫出差時,擅自租下西貢沙角尾村村屋單位,與龍尾村案發單位只相隔五分鐘車程。她之後都經常到張子材家打麻雀及飲烈酒,有時也會招呼張子材及「師兄」到家中玩樂,與丈夫關係也日益變差。

林吳玥橋及張曦鐥有探監

林吳玥橋亦要求丈夫出售與家人合資購入的1400呎擎天半島單位。她稱張子材認為是合適放盤的時機,並要求攤分出售單位利潤。在謀殺案發生後,林吳玥橋與張曦鐥仍然有探監,與張子材有聯絡。

《香港01》曾電郵至林吳玥橋公司「米薇可」,查詢她有否探望及每月付錢予張子材,截稿前未獲回覆。

第四章:張子材還柙期間入稟追討遺產

在2020年3月,張子材在還柙期間,就繼承82歲張振雄遺產一事入稟高院,自稱為唯一繼承人。

根據法庭紀錄,張振雄在2019年2月因病離世,相信為張子材父親,被告為張子材母親及數名張姓家人。張振雄夫婦以「長命契」方式,持有一個475呎的沙田希爾頓中心住宅單位。張振雄逝世後八個月,業主改為母親及其中一名張姓被告。

張子材還柙期間,就繼承82歲張振雄遺產一事入稟高院,張姓親友為被告。記者到訪商舖查詢遺產繼承一事,他們聲稱沒有張小姐這個人。(香港01記者攝)

張子材親友不願受訪

張子材曾在庭上稱,在2019年3至9月期間虐待吳恩宇,稱她被邪靈入侵。張振雄逝世的日子,恰巧是張子材稱吳恩宇被虐待前一個月。這宗爭產官司在公開資料未見進展,但在2023年3月,律師樓入稟追討張子材近六萬元涉及遺產追討的律師費用。

記者曾致電其涉事張姓家人親友,他們聽到張子材名字及遺囑一事後隨即掛線。記者翌日再到訪商舖查詢遺產繼承一事,他們聲稱沒有張小姐這個人。

同樣為張子材信徒的死者父親吳棋笙為報案人,有協助警方調查,但未有上庭作供。記者亦曾到其工程公司註冊地址找他了解事件,但他已經搬走。

2023年1月4日留美女生稱回港避疫兩遭父強姦的案件開審,被告最終脫罪。(香港01)

第五章:信徒家庭鬧強姦案 父親終脫罪

張子材除牽涉這宗謀殺案外,另一宗強姦案也有提及他的名字,是牽涉其信徒的家庭。

一名19歲留美女生X控告62歲父親,於2020年回港避疫時,在住所兩度強姦及非禮她。X的母親Y為張子材的信徒,作供稱對女兒X被強姦感震驚,同年發現被告有婚外情,當時考慮離婚,曾向X透露被告有婚外情。

不過法醫檢驗後,發現X的處女膜無損傷,被告經審訊後被裁定兩項強姦及一項非禮罪,全部罪名不成立。

X在審訊時曾稱父親在上海已兩度強姦她,但辯方質疑X在上海被強姦翌日,仍有多張笑着與父親的合照,X稱是被告要求她笑。

2023年1月19日留美女生稱被父強姦的案件審結,辯方指事主對父不滿而誣告,陪審團裁全罪脫。(香港01)

事主母親Y為信徒 強姦案庭審透露替張打理

辯方質疑X知道父有婚外情,與母親Y同一陣線,虛構強姦指控。Y否認說法,並在盤問下承認十多年前向張子材求診,跟他學氣功後成為信徒,並投放不少時間在信仰上。

辯方指Y在張子材收押期間,有份協助打理張的地方,甚至替他支付律師費。Y稱她忘記有否支付律師費,但承認有和其他師兄打理張的地方,每月亦有探訪被收柙的張子材。被告更認為Y跟師父張子材,是「未有帶眼識人」。

兩名被告不服上訴

回顧整宗謀殺案,中醫兼茅山道士張子材由睇症招攬信徒,再逐步叫信徒進駐西貢,最終不幸釀成悲劇,被陪審團一致裁定非禮及謀殺罪名成立,判處終身監禁。他的徒弟、死者母親吳馬如賡則教唆非禮罪成判囚十年。還柙期間,張子材仍有不少信徒探望,更曾入稟追討遺產,風波仍然未完。判決出爐後,二人不滿結果,今年10月底提出定罪及刑罰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