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皮症患者身體腐臭被欺凌 家人終止心理輔導:覺得我講是非

撰文:陳芷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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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le,是名副其實的紅孩兒,她全臉通紅像被火燒過。她不能吃雞蛋、蝦蟹、牛肉,一塊菠蘿足以讓舌頭乾燥龜裂至出血,「真係好恐佈。」每天皮膚剝落,白色的皮屑脫之不盡,如同一條永世在脫皮的蛇,生性堅強卻又脆弱。途人說被她嚇壞,同學說她腐臭污染空氣。醫生愛莫能助,她絕望告訴兒科醫生在校被欺凌,被轉介看心理醫生,「屋企人覺得冇乜用,只覺我說是非。」她盼望有一個人的眼睛,能剝開她厚厚的皮膚,聆聽她的內心。
攝影:陳芷慧

Elle小時候,皮膚發炎情況比現在嚴重得多。「小時候我唔鍾意出街,人哋望住我,我會躲屋企人後面。」

家人認為我無藥可救  有感被放棄

Elle聽祖母說,小時候曾帶她四處求醫,只可惜皮依然在脫。自她有認知以來,她就沒有看過醫生。直至她上中學,「屋企人唔同我睇醫生,所以學校要見家長。」社工要求家長讓Elle到政府醫生看診。她就像垂死的病人,有感被家人放棄。「祖母有意見,佢覺得睇醫生冇用。」

瑪嘉烈醫院的兒科醫生,一個說她紅皮症,另一個說她硬皮症,幾個月後又轉介她到衛生署的皮膚科,做了一個小手術抽取皮膚組織,留了一個疤,到頭來醫生說:「是皮膚發炎。」醫生唯有問:「你需要見臨床心理學家嗎?」她點頭說好。她向心理醫生說盡學校裏如何被欺凌侮辱,陪診的祖母覺得她總在說別人的是非,沒什麼作用,一年左右就沒有再讓她見心理醫生了。

其實,她還想說家人的說話還像針扎痛她,「但係要學校早退放學見心理醫生,一定要家長陪同,佢哋喺度我根本講唔到好多。」

紅皮症是併發症

皮膚科專科醫生楊志強表示,紅皮症是一種併發症,可由濕疹、銀屑病、藥物敏感引起,患者全身95%皮膚紅腫、發炎、大範圍脫皮,「早上起床皮屑好似雪一樣脫落」,且會有低溫症及發高燒,嚴重者隨着蛋白質流失,體重逐漸被消耗,即使食慾正常,亦會出現減磅問題。

身體白色的皮屑不斷脫落,還依附腐壞的味道,同學對她避之則吉,願意接觸她旳人,她又擔心別人難受。曾經有同學在她身旁高談闊論,說與她為鄰實在難受。真正難受的是誰?

身體腐臭 同學掩鼻而過

因全身滿是皮屑,身上依附著一陣腐壞的味道。老師有時或會無心之失:「唔知你呢排係咪生病或身體差咗,你啲味好似濃烈咗。」老師曾經給她一張紙,原來紀錄了Elle每天體臭的程度,著其交給醫生參考。出於好心,卻又尷尬萬分。「其實我自己聞唔到。但有時候,祖母叫我去沖涼,我就知咩事。」因此,一天她至少洗澡兩次,「我成日沖涼,要換衫,佢(祖母)有時覺得我好煩,要洗好多衫,有時因為咁而鬧我。」小學時,同學會掩鼻而過。她的好朋友告訴她:「我媽媽唔畀我同你玩,驚會傳染我。」還好,小閨蜜不理母親的勸告。

可是升中,她卻像被扔進殘酷的獅子坑。她離課室還有幾丈遠,女同學、男同學一起尖叫。男同學間互相捉弄,會把對方推在Elle身上。她恍似長麻瘋的淫婦,凡被觸碰像被玷污。這些欺凌她還能無視,「如果我回應佢哋,佢哋又再回應,好可能再一次傷害。」直至有同學說她污染空氣,她崩潰地哭。記者問:「還有更難聽的話嗎?」她點頭,說同學給她改花名,但不欲宣之於口,「我真係唔想講,一定難聽過粗口,令我覺得好似係我做錯咁。」她單是複述出來,都無法承受這種傷害。

因為不能吃高蛋白質的食物,加以敏感肌影響頭皮健康,頭髮永遠長不長。

不望老師解決欺凌  只求協助分組

起初她還寄望駐校社工、老師能助她解決被欺凌的事。「後來我就知冇可能解決,一個人冇可能改變另一個人的睇法。」老師要求「說她污染空氣」的同學當面道歉。一句對不起只是一塊止不住血的膠布,過後同學還變本加厲。

她想法很實際,「我只期望課上活動時老師可以幫我分組。」每逢老師說自行分組,她便心裏一沉,甚至躲起來哭。有次體育課學跳舞,同學不願與她同組,老師又不強人所難,「最後我自己編一隻獨舞。」你能夠想像她的尷尬嗎?她的生活,就是一個人與一群人的對峙。

六年的中學生活,她只得2個朋友。其中一個是同班男同學。「但如果老師說要男女分組,就好麻煩。」

她喜歡穿裙子,但短頭髮的她身穿裙子,總是惹來途人歧視的目光。

下集:欠家人、醫護、社工支援的紅皮症患者:我想做社工 聽人呻

明年畢業,她驚訝自己跨過六年的煉獄。她說從未想過退學,「如果喺一個地方,問題未解決就去另一個地方,這是逃避。」況且,無人能保證新的環境,不會是另一場酷刑。

她說將來希望當一個社工,想聽別人呻,但絕不做駐校社工。箇中原因,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