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抗地產霸權　柏林「徵收房屋」公投背後的呼聲

德國大選落幕，實際結果還取決於未來數月潛在聯合政府的談判結果。而在首都柏林，同時舉行的一項房屋變革公投，也成為大選之外的焦點所在。這項具爭議性的公投，恰恰反映着現代「住屋正義」運動正在急劇膨脹起來。

是項公投詢問柏林選民是否贊成巿政府從當地大地產商徵收（expropriate）房屋單位，將物業改作公共房屋或其他可負擔房屋用途，以解決當地樓價高企問題。結果約57%柏林選民支持該倡議，等於超過100萬柏林人表示支持。

這項激進倡議，獲得了充足民意授權。不過因是次公投不具法律約束力，是否真的能夠落實推行，仍需要取決於當地政府和市議會的最終取態。

政治議程的阻滯

在該市擁有約 11.3萬個單位的柏林大地產商Deutsche Wohnen，以及其他地產商如Vonovia、Pears Group、Heimstaden，顯然是公投的主要針對目標。根據《德國之聲》報道，提出公投的民間倡議組織Deutsche Wohnen & Co. Enteignen表示，被徵收單位的地產商理應獲得賠償，但賠償金額應要遠低於市價（well below market value），而根據市議會的估計，這筆賠償仍可能總值超過 300 億歐元（約2,728億港元）。

「這些機構正在利用房屋供應操控金融市場，它們與一般房東地主不同，因為它們的客戶不是真正的租客，而是一眾集團股東。」民間組織研究員Joanna Kusiak說道。

由於公投結果並沒有法律約束力，需要市議會選擇通過立法，才有可能變成現實。不過，目前市議會內由社會民主黨（SPD）、綠黨和左翼黨組成的中間偏左執政聯盟，似乎對此項「激進倡議」存在很大的質疑。

這包括很大機會即將成為柏林首位女市長、來自社會民主黨的Franziska Giffey。在公投過後，她公開反對向地產商徵收房屋的倡議：「對我來說，徵收財產是一條不可逾越紅線。」她認為，徵收私人產業並不能創造更多可負擔房屋供應。

更甚的是，任何徵收私有財產相關的法律，大多被認為很難通過德國憲法法院。民間組織Deutsche Wohnen也承認，儘管公投通過徵收房屋倡議，最終仍然很大機會遭到憲法層面上的法律挑戰。

捱貴租的柏林人

柏林近年面臨樓價及租金高漲問題，2012年至2021年中，柏林市內每平方米平均樓價上升超過七成，主要歸因於外來人口及巨額資金湧入，以及地產商翻新舊樓後的房屋升值。柏林舊樓翻新，雖然一方面能吸引更多新投資者和改善柏林市貌，但它令到很多老居民再也難以負擔愈趨高昂的樓價。

據估計，柏林市內有84%人口皆為租客。柏林左翼智庫Rosa Luxemburg Foundation的研究指出，目前柏林各大地產商坐擁全市超過16%的房屋儲備。

柏林市政府過去其實並不是對樓價問題視若無睹。2018年，市政府承諾將在2030年前供應20萬個新房屋單位，當中一半將會是政府資助的可負擔房屋，只不過這三年來建屋速度依然緩慢。

凍租計劃被裁定違憲

一年前，柏林市政府曾計劃凍結市內房屋租金五年，以遏制市內租金不斷飆升。計劃一度付諸實行，惟到了今年4月份，德國聯邦憲法法院裁定柏林市政府凍租法規屬違憲無效。

「凍租五年」計劃被迫提早終止後，抑制房租的努力再度付之流水，不少市民都希望市政府能夠再次推出強力限制方案，包括今次公投所提出的「向地產商徵收房屋單位」，以彌補凍租計劃失效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如今公投提出向地產商徵收單位的較為激進倡議，獲得超過一百萬柏林人支持，可見當地民眾對房價上升的不滿，已到達危險界線。

儘管柏林政府很大可能不會通過這項立法，畢竟政府要強硬介入巿場，在西方資本主義社會必然面臨巨大阻力，但此項公投結果已然表明，政府需要密切正視當地民眾對房地產狀況不滿的呼聲，認真思考根治問題的辦法，否則只會繼續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