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筆：朱鎔基温家寶李克強的首秀與告別秀

1987年中共十三大，新任總書記趙紫陽率新常委在酒會上會見中外記者，不但在台上回答人權、黨內鬥爭、鄧小平地位等諸多敏感問題，還走落記者區與記者們面對面交流；1988年李鵬舉行首次總理記者會，都給海內外留下深刻印象。

後來，中共黨代會變得保守，新任總書記率新常委會見記者，不設提問環節。而總理記者會一直保留至今，成為一年一度的兩會壓軸大戲。其中又以歷任總理的記者會首秀與告別秀，最為引人矚目。本文梳理中國最近三任總理朱鎔基、温家寶、李克強中外記者會的首秀與告別秀。

1998年，朱鎔基在首次總理記者會上沒有進行開場白，向中外記者介紹四位副總理後直接進入提問環節。

「你們照顧一下鳳凰電視台的吳小莉小姐好不好？我非常喜歡看她的廣播。」在記者會中間時段，朱鎔基「欽點」香港鳳凰衛視記者吳小莉提問。

對於外界稱他為「中國的戈爾巴喬夫」、「經濟沙皇」等，朱鎔基表示，「我都不高興。」「這次全國人大對我委以重任，我感到任務艱鉅，怕辜負人民對我的期望。但是，不管前面是地雷陣還是萬丈深淵，我都將一往無前，義無反顧，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2003年，温家寶接任總理，在記者會上介紹位四位副總理後，「首先對全國人民講幾句話，感謝人民對我的信任」。

在開場白中，温家寶詳細介紹了自己的成長經歷。他說，自己出生在農村的一個「教育世家」，孩提時代在戰亂中度過。舊中國的苦難在他幼小的心靈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從在大學學地質到從事地質工作整整25年，大部分是在非常艱苦和惡劣的環境中度過。」然後在中南海工作了18年，全國2,500多個縣（區），跑遍了1,800多個。「這使我更深地了解了國情和人民的狀況，深知人民的期待。」

對於出任總理，温家寶表示，「我絕不辜負人民的期望，一定要以人民給我的信心、勇氣和力量，忠實地履行憲法賦予我的職責，殫精竭慮，鞠躬盡瘁，不負眾望。」今後工作的態度是「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與温家寶一樣，2013年首次記者會，李克強介紹四位副總理後也先進行開場白。不過，李克強的開場白比温家寶的開場白要簡短得多，也沒有提及個人經歷。

在開場白中，李克強表示，以民之所望為施政所向。「我們衷心感謝人民代表的信任，從擔任新職的那一刻起，我就深感這是全國各族人民的重託，是重大責任。我們將忠誠於憲法，忠實於人民，以民之所望為施政所向。把努力實現人民對未來生活的期盼作為神聖使命，以對法律的敬畏、對人民的敬重、敢於擔當、勇於作為的政府，去造福全體人民，建設強盛國家。」

李克強是安徽定遠人，香港鳳凰衛視記者胡一虎在提問時打出「老鄉牌」，特別提到自己也是安徽人，希望李克強談從政生涯從最基層到最高層的的個人情懷。

回應個人經歷，李克強介紹自己曾經是安徽鳳陽的插隊知青，「中國農村出了名的窮地方」，「很難忘那一段和鄉親們度過的艱難歲月」，「1977年高考後，我是在田頭鋤地時得到高考錄取通知消息的。」

李克強表示，他在讀書、做事、文化薰陶當中，悟出一個道理，就是行大道、民為本、利天下。「這九個字不是什麼典籍的原話，是我的心得。我堅信做人要正、辦事要公，才能利國利民。」

2002年，朱鎔基在其最後一場總理記者會上，否認自己是「赤字總理」，稱任內四年，物價不漲，掉得也不是很多，指數在1%上下浮動，「恰到好處」。又稱自己留給下屆政府的不只是債務，而是2.5萬多億元人民幣的「優質資產」。為任內實行積極的財政政策，不但克服了亞洲金融危機帶來的影響，而且大大發展了中國的國民經濟「感到自豪」。

朱鎔基還表示，這四年來，始終絲毫不知疲倦地工作，本屆政府實現了對全國人民、全國人大所作出的承諾，「問心無愧」。

2012年，温家寶在最後的記者會上，開場白即表示，「這是我在兩會之後最後一次同大家見面了」，「我將在最後一年『守職而不廢，處義而不回』，永遠同人民在一起。」

在回答新華社記者關於「如何評價自己的工作」的提問時，温家寶回答：「我擔任總理這些年過得不易，也不平凡……我真誠希望，我，連同我這一生為人民做的有益的事情，人民都把他忘記，並隨着我日後長眠地下而湮沒無聞。」

「雖然我沒有因為不負責任而造成任何一件事情上的失誤，但是作為國家最高行政機關的負責人，對於我在任職期間中國經濟和社會發生的問題，我都負有責任。為此，我感到歉疚。」温家寶說。

「在最後一年，我將像常年負軛的老馬，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松套，「入則懇懇以盡忠，出則謙謙以自悔」。努力以新的成績彌補我工作上的缺憾，以得到人民的諒解和寬恕。」「我秉承『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信念，為國家服務整整45年，我為國家和人民傾注了我全部的熱情、心血和精力，沒有謀過私利。我敢於面對人民、面對歷史。『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温家寶多次在不同場合提到了政治體制改革，引起很大關注。在最後一次記者會上，他說：政治體制改革「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改革只能前進，不能停滯，更不能倒退，停滯和倒退都沒有出路。」「我知道，人們不僅看我說什麼、我的理想和信念，更看我通過自己的努力能夠實現什麼樣的目標。我可以對大家講，為了中國的改革開放事業，只要還有一口氣，我就奮鬥一天。」

對於針對他本人的批評，温家寶這樣回應：「在我擔任總理期間，確實謠諑不斷，我雖然不為所動，但是心裏也不免感到有些痛苦。這種痛苦不是『信而見疑、忠而被謗』的痛苦，而是我獨立的人格不為人們所理解，因而我對社會感到有點憂慮。我將堅持『人言不足恤』的勇氣，義無反顧地繼續奮鬥。」

日前，李克強第十次出席兩會後的中外記者會，並證實這將是他總理任期的最後一年。他表示本屆政府最大挑戰，是新冠疫情及其給經濟帶來的嚴重衝擊，政府對此「志不求易、事不避難、行不避險，盡了最大努力」。

李克強在接掌國務院後首次記者會上曾稱「行大道、民為本、利天下」，此次記者會亦重提這一句：「記得我出任總理時在這裏召開第一次記者會，也就是在這個大廳裏邊，就明確表明，要持續發展經濟、不斷改善民生、促進社會公正，這是政府的基本任務，行大道、民為本、利天下，就是要以民之所望為施政所向。」

他表示，這些年，政府鍥而不捨、一以貫之，用保持經濟運行在合理區間等方式應對周期性的經濟波動；堅定推進改革，減除繁苛，維護公正；堅持就業優先，把握國情實際，注重保障基本民生等。「政府工作有人民群眾認可的地方，也有與他們的期盼有差距和不足的地方，這些我們是清楚的。」「今年是本屆政府的最後一年，也是我擔任總理的最後一年。我和我的同事們，會以鍥而不捨的精神恪盡職守，用實幹來踐行承諾。」

在記者會最後，李克強斬釘截鐵地表示，「無論國際風雲如何變幻，中國都會堅定不移地擴大開放。長江黃河不會倒流。」這一最強音堪稱其十年記者會金句。有港媒評論稱，這「讓人想到温家寶的告別秀上提的政治改革，某種意義上可謂『其言也善，其鳴也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