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特《紐約三部曲》:沒有人能將他者客觀地完全展現|開卷樂

撰文:開卷樂
出版:更新:

美國現代主義的經典作品《紐約三部曲》(The New York Trilogy)收錄了由美國猶太裔作家保羅.奧斯特(Paul Auster)創作的三篇獨立短篇推理小說:〈玻璃之城〉(City of Glass)、〈鬼靈〉(Ghosts)及〈禁鎖的房間〉(The Locked Room)。首篇〈玻璃之城〉以主角昆恩 — 一個與社會失聯的人 , 接到一通打錯的電話為開首。三次來電後,昆恩決定飾演電話中人尋找的對象— 偵探「保羅.奧斯特」,並以這個身份與對方見面,故事由此展開。
文:香港電台開卷樂|原題:《紐約三部曲》:沒有人能將他者客觀地完全展現

香港電台文教組節目《開卷樂》由鄭政恆、黃怡、鄒芷茵、唐睿主持,逢週六晚上8時30分至9時,港台第二台播出。節目重溫 : https://podcast.rthk.hk/podcast/item.php?pid=541

一位語無倫次的求助者

作者奧斯特為角色命名的心思,除了可見於主角「昆恩」及偵探「保羅.奧斯特」外,還有致電者的名字史提曼(Stillman),而這個英文名字的寓意是「靜止的人」。有趣的是,兩人初次見面時,史提曼便開始滔滔不絕地向昆恩說起一大堆亂糟糟的話,令他難以理解。從其妻子口中得知,史提曼缺乏語言能力,是因為他年幼時曾被一名語言學家長期禁錮,而這位語言學家,正是他的父親。

在語言學界有個這樣的傳說:如果將一個初生嬰兒與人群隔離,不讓他社會化,這個嬰兒自行發展出來的語言系統,將與希伯來文非常相似。故事中史提曼的父親把自己的兒子當作實驗品,這場實驗卻被社會定義成一宗「非法禁錮案」。最終兒子獲救,父親被捕入獄,刑期也即將屆滿了。史提曼夫婦擔心舊事重演,因此尋求偵探奧斯特協助監視父親出獄後的行蹤,而這便是昆恩飾演奧斯特的首項任務。

故事中昆恩全日跟蹤「十惡不赦」的父親(REUTERS)

陸續找到的答案,未必是真相

昆恩跟蹤這位史提曼夫婦口中十惡不赦的父親,期望着他的行為會露出什麼蛛絲馬跡。然而,他的日程非常尋常:逛公園、散步、購物⋯⋯但史提曼夫婦深信,這些看似「正常」的行為背後,一定隱藏着甚麼兇險的動機。

長期下來仍毫無頭緒,昆恩發現自己在觀察史提曼父親時存在限制:他無法24小時監視對方,也無法單憑表現便明白對方所想,更無法保證自己能正確地解讀對方行為 。 一個人的想法,可以有無限種演繹,那麼「跟蹤」和「觀察行為」的意義,似乎沒有太大價值。

美國紐約、曼哈頓(資料圖片/陳倩婷攝)

正當昆恩的調查開始陷入死胡同之際,他驚覺史提曼父親的步行路線內含玄機。在縱橫交錯的紐約道路上,史提曼父親的步行軌跡能連成一個個英文字母。這個謎題的答案,很有可能拼成「Tower of Babel」(巴別塔)。保羅.奧斯特以美國作家的身份廣為人知,但請不要忘記他亦是一位猶太人,其作品包含的元素不乏猶太教的宇宙觀。熟悉《聖經》的讀者會發現,上文提及的「希伯來文」,是最接近人類初始語言的語言體系;而這裏的巴別塔,亦是《聖經》中與語言相關的象徵物。

主宰故事的人

「巴別塔」看似是答案,但這答案是否有價值,則無從稽考。作者保羅.奧斯特沒有為昆恩安排結局,因為昆恩這個人,可以存在於現實生活的無數個「我」中。作家透過觀察生活,發掘並建立符號的意義,繼而嵌進故事。而保羅.奧斯特告訴我們,符號的建立必然帶有主觀性,作者呈現符號的方式會左右讀者的接收和解讀。奧斯特的推理作品之所以別具一格,正因其能將高階的文學理論融入有趣的故事中,並以小說情節印證理論的運作,非常值得細閱。

然而,在接收的過程中,讀者也不完全是被動的一方。自身的經驗、情節誘發的期待和慾望,都是讀者為符號加上意義的因素,繼而衍生不同解讀和期待,投射不同的感受。

(本文原刊於報章專欄《開卷樂》,此為加長版。圖片及標題為編輯所擬,本文不代表藝文格物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