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年過三十　就必須要「凍齡」？

上周五（6月19日），內地湖南衛視旗下的網上平台芒果tv推出以30+女明星為主題的節目《乘風破浪的姐姐》，一播出便大熱，引起眾多關注。

《乘風破浪的姐姐》邀請30歲以上女星選女團出道，比如伊能靜、鍾麗緹、陳松伶、寧靜、黃聖依、張含韻等。節目播出首三日的點擊收看超過3.7億人次，在豆瓣評分更高達8.4分，遠較青年女子選秀節目《創造營2020》的6.1分和男子選秀節目《青春有你2020》的5.7分高得多。節目不僅風評領先，更吸引了不少真金白銀的廣告。新時代證券在研報分析中提到，《乘風破浪的姐姐》的廣告贊助為13家，超過《創造營2020》（11個）、《青春有你2020》（5個），處於同類型選秀節目第一。節目更是為芒果超媒股價帶來了一波上漲。6月12日收盤，芒果超媒股價漲幅達6.82%。

「長得都像我妹妹」

除了說女星本身的名氣和話題度，節目引發關注的另一個原因在於這與過去人們對女團青春亮麗的印象大有不同。網絡上大部分對該節目的讚賞在於它打破了「女人三十豆腐渣」的刻板印象，表達了超過三十的女性依舊可以美的觀點，更有不少彈幕（即時評論），「我好像沒那麼害怕變老了。」

或許節目的初衷在於去除社會對女性年齡的偏見，但節目中的語言、指向以及不少觀眾的反饋卻顯示，一切或事與願違。比如，節目中主持黃曉明誇姐姐們「長得都像我妹妹」，反覆強調姐姐們長得年輕。又比如評委杜華在給姐姐們的表演打分時，強調心目中組團人選是「漂亮美麗的、青春亮麗的」。而節目嘉賓海陸說出「（姐姐們）已經是上了年紀的是嗎？」更被節目組可以剪輯為沒有情商。一些認為節目打破了人們對女性偏見的觀眾，亦多是認為「最有賣點的應該是一群美艷的姐姐們在一起給觀眾上一堂如何保養的課好嘛！」

這些都顯示出這個節目雖然試圖打破對女性年齡刻板印象，實際上對女性不同年齡的美的理解卻主要停留在外表遠遠比實際年齡年輕的凍齡表現，以年輕女孩「青春靚麗」的標準去衡量30、40甚至50歲的女性。這個概念看似鼓勵女人追求青春的勇氣與能動性，但隱藏在背後的對於「老」的厭惡。

市場塑造女性形象

實際上年齡增長當然也同樣會對男人造成困擾，使他們關注起延緩衰老的問題。但在目前的社會上，男人「隨著年齡增長反而更添魅力」的說法顯然比女性更廣受認同。這導致了社會對「老」的厭惡具有性別區分，作用在男女身上的方式和結果亦有不同。

比如《乘風破浪的姐姐》由美容護膚品牌「梵蜜琳」獨家冠名。而2016年以不同年齡層男明星組成的戶外挑戰節目《我們十七歲》，主要的廣告贊助則是「東洋光鮮草」品牌下的滋補身體的「冬蟲夏草」。兩個節目廣告投放側重的不同，在現實中同樣存在。

男性群體的抗衰老更多的關注在於身體機能的保持。雖近年男性保養市場雖開始成形，但抗老並不是主要訴求。反之針對女性的抗老則主要在於外貌。而女性維持外貌「少女」的市場非常強大，不僅護膚品針對不同女性年齡層有精細的初老預防線到高齡回春線，更有近年來透過科技行動轉化為強調不花時間，可以成為日常保養的微整形：激光除皺、電波拉皮、肉毒素緊實等。因此社會對男性抗衰老的關注層面和嚴格度都較寬鬆，女性的年齡增長受到了來自社會性別偏見和資本主義合謀雙重壓迫。

媒體製造節目支持中年女性，固然是反思女性年齡迷思的覺醒，但另一方面社會也須避免加深過去已存在的偏見，令女性在社會整體偏見下被定型。破除對女性年齡的偏見，不是要證明「姐姐」依然能保持少女的體態和外貌，而是彰顯她們獨特的魅力。

事實上，如何面對「老去」這一議題，不僅是女權運動的功課，更是社會的功課。在傳統社會中，老人往往被視為智慧的象徵與文化傳承者。但當印刷、信息技術愈趨發達，工業與資本的擴張愈發強調人口生產力的時候，衰老則意味著失去市場價值，變成了整體社會負擔。因此，反思社會對女性年齡的偏見只是一個起點，要爭取的不僅是爭取女性自由，更關乎社會政策和文化如何回應老年相關議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