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橋黑幕】母痛述愛子墮樓前最後歲月:他說遭職員輪流打、糞便抹面
我巡房時發現他的口流了很多血,地下亦有很多血,我即時問同事發生什麼事,同事表示早上已替他清理過2次地上的血......
捲入性侵案的葵涌康橋之家,前院長兼註冊社工張健華先後被控非禮,及與智障女院友非法性交,其後接受多個傳媒訪問,其輕佻言論觸發全城震怒。事件爆出後,社會福利署突然宣布有意撤回康橋的暫准豁免牌照,並透露康橋近期有院友死亡事故。《香港01》追查後,揭發康橋一年內竟有多達6宗院友離奇身亡事故,不足兩個月前,院舍內一名14歲自閉症男童,更從康橋院舍內,徒手拆卸窗花,最後墮樓身亡。
男童的媽媽梁太決定打破沉默,將兒子在康橋之家一年零8個月不為人知的生活公諸於世,康橋內種種管理問題,亦首次浮現於公眾眼前。
「職員打打」「用鞋打打」「A姑娘打」
誰打梁仔:A姑娘打?
「康橋那邊這樣論盡,都怪自己,點解要(送兒子)去那裡呢?點解要去?」梁太茫然的說道。今年14歲的梁仔(化名)有中度智障及專注力失調,曾有亂擲雜物的行為,因家人無力照顧,梁太聽從社會福利署社工建議,先後安排兒子入住不同地區的殘疾院舍,並於2015年1月開始,正式將梁仔送往康橋之家入住,梁太隔日便前往探望兒子,周六、日則接回家中照顧。不過,梁太很快發現兒子入住後,身體總不時出現來歷不明的傷痕,「佢(兒子)成日都有傷,額頭、手腳等,曾經問過職員,對方總是說『你唔問吓(特殊)學校?』我想,學校那邊人手很多,應該不會吧。」
憶及兒子指職員虐打
梁太的疑問,很快便得到答案。梁太憶述6月中到康橋接兒子見牙醫,甫到埗即見到一名女職員緊張地拭擦兒子的手,梁太及後見兒子的手紅腫,私下問兒子發生何事,梁仔直指是「職員打打」;十多日後,正於康橋居住的梁仔突然發高燒,須入院治理,送院後,梁太發現兒子左大腿及右小腿均有瘀傷,「我問兒子為何他受傷了,他說『用鞋囉!用鞋打打。』我問誰人『打打』,他說『A姑娘打』(化名),即是女員工A姑娘,我問點解打你?,他答『唔瞓覺囉』。」該次入院,梁太發現兒子的背部亦有傷痕,更發現令兒子陷入恐懼的康橋職員,還包括平日接送兒子上下課的司機B哥(化名)。
我從一名院友口中聽聞,司機B哥因我兒子不懂自理大小便,竟將糞便塗抹於我兒子臉上羞辱他!
誰打梁仔:司機B哥打?
「出院回家休息後,有日我送他上學,快到學校門口了,兒子突然說『不要坐B哥車,很怕』,因為『B哥打打』。」至今年初,梁太到康橋探兒子,終親眼目睹B哥動手打兒子的頭,當時B哥要求梁仔回房間去,便「順勢」拍打梁仔的頭,以「趕」他回房,梁太當時看在眼裡,卻不敢投訴。後來,梁太更從一名院友口中聽聞,這名司機因兒子不懂自理大小便,竟將糞便塗抹於兒子臉上羞辱。梁太又發現院舍職員竟因為兒子隨便在院舍內大小異便,索性在他房內的放置一個如廁的盆,要求他在房間內一角如廁,令衛生環境更惡劣,梁太惟有自行以熱水清理。
大哭掙扎拒回院舍
回想兒子於康橋一年8個月的生活,梁太一臉愁容:「職員都是放他入房,逼他睡覺,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做甚麼,甚麼都不讓他做,他就亂來了。」亦有院友向梁太指,梁仔被人收起拖鞋作弄兼毆打,「他常常哭,被人叫喊包,而且愈來愈瘦,有時放假回家長胖了一點,回去(康橋)幾天又瘦下來,去年7月到醫院覆診時,只得36公斤。」
我約見立法會議員,他問會不會是兒子自己弄傷自己?我找保護兒童課,社工都是說要加藥。其實他(兒子)已經加了,我都不知道點解別人可以有效但他不可以呢......?
梁太心中知道康橋質素不佳,「人手好少」,偶然見到職員餵其他院友吃飯,「一羹好大,我都驚佢會鯁死人」。而梁仔身上仍然不時出現傷痕,甚至有他人留下的咬痕,梁太一度再將兒子接回家中照顧,但家人無法應付兒子擲物出窗外等行為,其他訓練中心又無法提供長期照顧服務,甚至連社署保護家庭及兒童服務課,亦似是無法施以援手:「約見立法會議員,他問會不會是兒子自己弄傷自己?保護兒童課、社工都是說加藥,其實他(兒子)已經加了,我都不知道點解別人可以有效但他不可以呢......?」梁太喃喃自語著。
他過到半路就捉住我要走回頭......兒子哭得好厲害,不肯返上去(康橋)。
無法解答的問題,無力承擔的壓力,再強壯的母親亦獨力難撐。逼於無奈之下,梁太只好再次將兒子送回康橋之家,「有次送他回院舍,要過馬路,去到康橋對面的便利店,就糟了......過了幾次都過不到,等到綠燈,過了3次,他過到半路就捉住我要走回頭......兒子哭得好厲害,不肯返上去(康橋)。」
梁太心痛地忍受兒子的反抗,想著只要多住幾天,待暑假完結,特殊學校開學了,兒子便再獲學校照顧,不必長時間留在康橋。但這個決定,讓她後悔至今。
出事前咬傷自己至出血
8月23日下午,梁仔拆走了房間的窗花,墮樓身亡。當時為院舍派飯、派藥的時間,縱然拆除窗花理應會造成嘈音引起職員注意,但最終發現梁仔的,卻是附近店舖的職員。
偶然會到康橋替更的羅姑娘憶述,事發前一星期的一個早上,曾目睹梁仔在房內咬傷自己至滿地鮮血﹕「我巡房時發現他的口流了很多血,地下亦有很多血,我即時問同事發生什麼事,同事表示早上已替他清理過2次地上的血,並指梁仔曾經拆爛假天花。我已即時關掉他床邊的吊扇,以免他受再次受傷,並叮囑同事快點叫救護車,將他送院。」
「同日下午,我遇見梁太,並向她講述梁仔早上咬傷自己的情況,她無奈地向我苦笑了一下,並謂自己沒有能力照顧梁仔,非常辛苦。她當日下午替梁仔執拾了數日藥後,便帶梁仔回家度假,臨走前,我跟他們說再見,但沒想到那一次見面,竟是最後一次。」羅姑娘說。
「以後都無得見了」
梁太拿着記下梁仔情況的日曆,一邊翻一邊向記者講述兒子在康橋的日子,「出事前一日,我探望他的時候又有人說他曳,他便亂擲物,又弄爛了人家的眼鏡。之後有姑娘要求我賠錢,當日我趕着去報名上堂,學習照顧自閉症兒童,便說下次再處理。我回頭,還見到兒子在食薯片,第二日下午就這樣了⋯⋯我都不知道之後他們對兒子做過甚麼。」
日曆很多時候都填得滿滿的,惟獨是出事當天早上的事,梁太已記不起,23日那一格,只寫上兒子「下午走了」。梁太喃喃地陷入回憶與自責之中:「以後都無得見了......諗住同佢去沙灘,都無去沙灘,因為他的手腳受傷,怕沙灘的水污糟會感染,不敢去......我打算住多兩三晚都回家的了,諗住同佢去沙灘,之後去吉之島,他很喜歡去的......就是這樣,以後都無得見了。康橋那邊這樣論盡,都怪自己,點解要(送兒子)去那裡呢?點解要去?」
【康橋性侵案專頁】張健華專訪:強辯未釋疑點 警方謀變陣再起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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