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為為何賣阿根廷紅酒牛肉？

中國充當阿根廷最後貸款人這一新角色，極大損害了美元利益。

很多人都知道華為是世界領先的通訊技術公司，但很少人知道華為還有個電商部門專門賣紅酒、三文魚、牛肉和奶粉。華為賣基站、賣手機、賣汽車都不稀奇，怎麼會賣紅酒和牛肉？

其實這跟華為的核心業務高度相關，採購紅酒和牛肉的錢，是華為在海外賣基站收回來的銷售款。華為在海外的很多業務，收款時很難收到美元歐元這種硬通貨，因為項目所在國家如阿根廷可能就缺乏外匯，或者有比較嚴苛的外匯管制。

為了做成生意，華為通常在評估後，同意買家以當地貨幣支付回款。但這些當地貨幣，幣值波動比較大，又很難找到相應的匯兑或保值業務銀行，如何低成本解決銷售回款的保值需求，是華為財務部門的難題。解決方案也很簡單，華為公司以當地收到的貨幣，支付當地所有開支，剩下的部分採購當地產品，運回中國銷售，兑換成人民幣。

從宏觀角度講，這不是有效率的交易行為。它的升級版是什麼？就是最近中國和阿根廷新簽署的人民幣與比索互換協議，讓阿根廷以獲得的人民幣，償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債務。6月最後一天，阿根廷用人民幣償還了IMF的10億美元外債。阿根廷經濟部長馬薩感謝拉美開發銀行的支持，並特別感謝中國政府提供的幫助。

由於美元持續加息，不少發展中國家的貨幣相對美元出現大幅貶值，美元儲備減少，出現美元流動性危機且無力償還美債。使用人民幣對欠債國家是一個解套機會，用當地貨幣與人民幣互換，用人民幣償還債務。中國與阿根廷的貨幣互換，匯率是固定的，這樣做的好處是避開匯率市場波動的影響，使交易過程簡單化，到期後，雙方拿出當初得到數額的貨幣交換就行。

兩國貨幣互換的基礎，是兩個國家都對對方的商品有着很強的剛需。中國拿到阿根廷比索，會去購買阿根廷的紅酒牛肉等產品；阿根廷拿到人民幣，可以購買華為公司產品等中國商品，部分可用來還債。通過貨幣互換方式，加強了雙邊貿易及便利性，還可以幫助償付美元債務，降低對美元的依賴，減少美元加息降息對世界的收割。這就是貨幣互換的實質。

今年1月，中阿正式擴大貨幣互換協議，此舉強化了阿根廷已有的1300億元人民幣外匯儲備，並激活350億元人民幣可支配額度。4月26日，阿根廷經濟部長馬薩（Sergio Massa）宣布停用美元支付從中國進口的商品，改用人民幣結算。6月29日阿根廷央行公告，將人民幣納入阿根廷銀行系統允許進行存取的幣種，批准阿根廷國內銀行機構開設人民幣儲蓄和活期存款賬戶業務。公告稱此舉是為人民幣在阿根廷對外貿易和當地金融市場中廣泛使用，提供便利，華為應該可以專心賣通訊產品了。

目前在阿根廷使用人民幣已成企業常態，有500多家阿根廷公司用人民幣支付進口貨款，人民幣交易在阿根廷外匯市場的佔比，最近達到創紀錄的28%，6月時最高僅為5%。7月28日玻利維亞政府亦宣布，開始在進出口交易中使用人民幣，成為經常性使用人民幣交易的最新南美國家。

該國從2月起就飽受美元嚴重短缺的困擾，國民經濟和對外貿易遭到衝擊，替代方案是加入巴西和阿根廷的行列，開始使用人民幣。這三個國家目前都由左翼政府或者中左翼政府執政，增加使用人民幣主要是為了加強與中國關係，而且一致希望降低對美元的依賴，同時在總體上降低對美國的依賴。

2022年底，人民幣已超過歐元，成為巴西外匯儲備的第二大幣種。美國伍德羅·威爾遜中心（Wilson Center）拉美項目主任格丹稱，美元在拉美等地的特殊地位正面臨威脅，這使得華盛頓焦慮萬分。美國財政部承認，財長耶倫（Janet Yellen）不久前訪華的重點，也是新興經濟體債務問題。中國充當阿根廷最後貸款人這一新角色，極大損害了美元利益。美國後院發生的這些事件，都成為時代發展的標誌。

作者朱明是成都震旦智庫執行理事長、高級研究員

本文獲《聯合早報》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