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過不信任票　馬克龍料將訪華　習近平訪俄後歐洲再吹「和風」？

在習近平國事訪問俄羅斯的第一天（3月20日），法國總統馬克龍（Emmanuel Macron）的政府也熬過了兩次國民議會不信任投票的重大考驗，使其將退休年齡由62歲提高至64歲的改革得以按照「憲法49.3條」繞過國會投而票成為法律。不過，馬克龍在近八成民眾反對下動用這條被指為「否定民主」的條款通過退休改革，已造成其與一般民眾以及反對黨派的嚴重分裂，其國內管治將舉步維艱，外交預計將會成為馬克龍未來施政的主軸。

要推翻馬克龍的退休改革，國會的反對派至少要有287票才能通過不信任票，迫使總理博爾內（Elisabeth Borne）解散政府。雖然馬克龍的盟黨在國會並無過半數，不過在共和黨部份議員的支持下，由中間派發起的不信任案只取得278票，與通過門檻僅相差9票。而由極右馬林勒龐（Marine Le Pen）發起的另一不信任案得票則遙遙不及門檻。

硬推退休改革加劇內政難局

雖然馬克龍政府熬過了不信任投票，但其票數差距之微遠遠超過去年10月「最險」的一次不信任投票的50票差距。很明顯，中間偏右的共和黨議員已愈來愈不願意為馬克龍的政策付出政治成本。事實上，自去年6月在國會選舉失去過半數之後，馬克龍已經面對過超過10次的不信任投票。此刻其不理反對提高退休年齡的七成民意以及反對其繞過國會的八成民意而硬推改革，將會進一步激化國會反對黨派與執政黨的對抗。

目前，即使退休改革已獲通過，只待憲法委員會審核後成法，但不信任案被否決後法國多處都繼續出現街頭的警民衝突，各工會也表示罷工示威不會停止，呼籲人們繼續參與其在3月23日發動的全國大罷工示威。目前，馬克龍民望已跌至2018年底、2019年初黃背心運動以來的最低水平，只得28%。即使街頭壓力改變不了退休改革成為法律的事實，馬克龍的國內施政未來將會更加困難重重。

在此等國內情勢之下，2017年打着國內改革大旗上台的馬克龍，很可能就只能以此退休改革作為其第二屆總統任期的最大國內政治遺產——畢竟，在退休人口不斷增加、退休金開支以GDP 14.5%超過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發達國家平均值一倍的法國，馬克龍的改革確實讓法國過時的退休制度往更能切合未來的方向走。

預計4月初訪華

國內施政困難且政治遺產已備，馬克龍未來四年任期很可能將會將注意力集中在總統更具權力把持的外交政策之上。此刻歐洲身陷二戰以來未見的戰爭局面之中，馬克龍可以發揮的空間就非常之大。

而且，從歐盟層面的角度來看，「歐盟一哥」德國總理朔爾茨（Olaf Scholz）上任一年多以來已一次又一次向歐盟夥伴證明了其不宣之於口的「德國優先」。他此前曾不理各國對造成盟內不公的反對提出2,000億歐元國內能源補貼，最近也因為執政聯盟的內部矛盾，而在最後一刻才叫停歐盟層面2035年禁止銷售新內燃機汽車的方案。於是，對「歐洲自主」有着宏大理想的馬克龍料將扮演更具代表性和影響力的角色。

早在俄烏開戰剛滿一周年的2月底，馬克龍已公開表明他預計將會在本年4月初訪問中國。跟去年朔爾茨訪華的重商意味不同，馬克龍更為強調中國在俄烏戰爭中促進和平的角色，表明中國加入和平努力是好事，認為中國已幫助歐洲加以施壓俄羅斯不要使用核武，並可進一步施壓讓俄羅斯接受終止進侵作為談判前提。

馬克龍這一次預期中的訪華行程，緊接着習近平的對俄訪華，難免讓人心生期待。

「勸和促談」也能成為「歐洲自主」的一部份？

雖然習近平首天訪俄行程與普京會面之後並沒有為烏克蘭危機提出比此前更具體的和平計劃，卻強調「中國願繼續為推動政治解決烏克蘭問題發揮建設性作用」，指出「和平、理性的聲音不在積聚，大多數國家都支持緩和緊張局勢」，顯示出中國介入解決俄烏戰爭難局的意願以及其以求和為主旨的政策方針。

馬克龍自去年9月以來已再無跟普京通話，本年2月中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更曾表明現在不是跟俄羅斯談判的時候，聲言俄羅斯要在烏克蘭戰場上被擊敗，被認為是其加入以美國代表的「以戰促和」路線的訊號。不過，馬克龍則比拜登當局更強調談判，去年12月曾表示他不想出現戰後只有中國和土耳其在談判善後的情況，到最近也繼續重申「讓俄羅斯重回談判桌，並建立長久和平」的重要性——只不過，他認為讓烏克蘭在戰場上取得優勢才是最佳促成談判的手段。

當然，中國如果在俄烏衝突之中有任何更具體的行動，都能改變馬克龍對於重回談判桌最佳辦法的判斷。這也許就是其訪華行程中最主要要探究和討論的議題。

［下圖：垃圾收集工人罷工導致巴黎街頭堆滿垃圾］

相較於去年朔爾茨獨自帶同一班德國商界人物訪華，馬克龍這次訪問也許會更強調其作為歐盟代表的地位。在馬克龍公開其訪華計劃之時，中國駐歐盟大使傳聰也曾表示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和歐洲理事會主席米歇爾（Charles Michel）有可能會在本年上半年訪問中國。隨着馬克龍計劃中的訪華日程迫近，有分析人士也正在猜測馮德萊恩等人會否與馬克龍同道訪華。若然如此，馬克龍訪華行程的「歐洲代表」意味將更為明確。

在俄烏戰爭中有關中國角度的討論中，人們往往關注的是中國會否進一步援助俄羅斯，甚至對俄公然輸出彈藥、武器，又或者如果中國介入促成了俄烏停戰對於國際權力分布會有什麼影響。然而，歐洲的主動角色在此等討論之中經常被忽視，人們只將之視作為中國拉攏以分裂跨大西洋同盟的對象。

人們不應忽略的是，在俄烏戰爭中美國透過對烏大宗軍援顯示出美國對歐洲安全的不可或缺性之際，像馬克龍一般主張「歐洲自主」地位的人物也自然會有嘗試以獨立於美國政策的途徑解決俄烏衝突的動機。在此，中國的角色就極其重要，特別是如果中國願意在調解之間更為尊重歐洲異於美國的主動角色的話。

在習近平訪問完俄羅斯，甚至像傳聞一樣跟澤連斯基通話之後，馬克龍的訪華會否讓烏克蘭戰爭再吹起一陣來自歐洲的「和風」？我們大可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