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等虛擬王國「無王管」　全球陷危機　誰也控制不了的巨獸

「我的天！我到底做了什麼？」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起以前我們一手創立的東西，然後想到我們應該怎樣做，去阻止那個東西被利用成這樣子。」一名Facebook早期員工後悔莫及地說。
那位員工說的「那個東西」，好像在說《怪奇物語》入面的大魔王Demogorgon，但其實是說你和我幾乎每天都會上的Facebook，也同時可以指所有社交媒體平台。

在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中，Facebook被利用的角色之重，就連創辦人朱克伯格相信也始料不及。將一個真人秀主持捧成總統已經夠瘋狂，還發現俄羅斯有份在背後做動作；朱克伯格起初以一句「瘋狂」作回應，到後來亦只好「跪低」認錯。

Facebook和Twitter等一眾社交媒體，本來只是用於消閒和溝通的工具，發展數年下來，竟然足以動搖一國政治，而且這個國家更是全球政治、經濟和軍事實力最強大的美國，這不但為社會帶來震撼彈，連Facebook早期員工也為自己有份創立的工具而驚呆。

   科技網站和產品猶如怪獸

有份創立Facebook的「開國功臣」帕克（Sean Parker）甚至用「怪獸」來形容自己的「親生仔」。他不忌諱承認社交媒體創辦人故意利用人類心理的漏洞，將產品變成一隻怪獸，令人們花愈來愈多時間在這些媒體上而不能自拔，猶如上癮一樣。

不止Facebook會令人上癮，Google前員工阿里斯（Tristan Harris）亦曾批評科技產品騎劫用戶的想法，「如果你是一個手機應用程式，你會如何引人們上釣？把你自己變成一部老虎機。」

最明顯的老虎機例子就是「拉下以更新」（Poll-to-refresh）功能。功能設計者Loren Brichter曾表示，「拉下以更新」令人上癮，Twitter令人上癮，兩者皆不是好東西，「當我設計時，我未夠成熟去想這些。我不是說我現在已經成熟了，但相對以往成熟，並為禍害感到後悔。」

互聯網國家正統治現實世界（Net States rule the world）。

   「互聯網國家正統治現實世界」

有人形容這些社交工具和平台恐怖得像頭「怪獸」；有人則形容它們影響力大如「國家」，甚至超越「國家」。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科技、媒體及政府學教授沃卓斯基（Alexis Wichowski），將這些科技工具及平台稱為「互聯網國家」（Net States），直指它們正統治現實世界（Net States rule the world）。

以人口而言，Facebook、Google和Twitter等社交網站的用戶，已經足夠立國有餘；以按市值計算，他們亦超越不少國家的本地生產總值（GDP）。

Facebook王國坐擁的20億用戶早已超越美國，連人口大國中國和印度也及不上它，談及動員能力，Facebook甚至比一個政府更高。通俄門事件清晰告訊大家，只要花少許金錢，就能將某些真內容或假訊息散播千萬人，效果遠較任何一條政府宣傳片或公告更加強而有力。

   動員網民能力極之有效

誠然水能覆舟，亦能載舟。這股強如海嘯的力量未必是一面倒的壞。

擁有3.3億以上用戶的Twitter，近日向我們展示如何揭開一個個「正人君子」的假面具。

荷里活金牌製作人韋恩斯坦（Harvey Weinstein）被揭多年恃着電影大亨的地位性侵女星，引來各界嘩然。女演員艾莉莎米蘭諾（Alyssa Milano）遂於Twitter以一句「#我都是」（#metoo）回應，呼籲所有受害女性勇敢發聲，隨即在社交網站觸發巨大回響，大批受害者響應令更多性侵事件曝光。

這些互聯網「國家」的厲害之處，正是能簡單地以一個Hashtag、一個帖文廣告、甚至是一段荒謬無稽的假新聞或資訊送到你眼前，讓你不自覺瀏覽、給讚、點擊、再轉載。遇上多人關心的重大議題，可以在極短時間內動員數以千百萬計甚至更多網民。今次的#metoo事件是一例，2011年在突尼斯引爆，席捲多個北非和阿拉伯國家的茉莉花革命，Facebook和Twitter的推波助瀾亦「功不可沒」。

   「Facebook、Twitter... 它們全都想要錢」

在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中，Facebook也許是被利用了。可是無可否認的是，政治範疇是Facebook一大收入來源，而Facebook也樂得收這大筆錢。

被稱為「助特朗普當選總統的網絡大師」帕斯卡爾（Brad Parscale）早前宣稱，社交媒體「排住隊」自薦幫特朗普競選陣營負責宣傳工作。他更指，Facebook員工曾親自教他如何利用Facebook接觸更多用戶。

「如果你打算花1億美元在社交媒體，就會有很多人出現在你辦公室，希望幫你在他們的平台上花錢。」身為特朗普競選團隊數碼媒體總監的帕斯卡爾，帶着自豪的口吻說：「所以Facebook、Twitter、Snapchat、Google，他們全部都想要錢。」

   特朗普陣營靠FB極速招攬支持者

特朗普或者未必全然靠Facebook贏大選，但是Facebook確實動員到數以百萬計的特朗普支持者。「當特朗普成為（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時，我們除特朗普先生的錢之外就沒有其他了。我知道他不想全由自己出錢......我們需要創立一個民間運動，走出去找數以千萬計的人成為我們的支持者。而Facebook讓我們以驚人的迅速做到了。」

Facebook回應帕斯卡爾的言論時，堅稱同時有為民主和共和黨陣營提供指導，讓所有候選團隊了解如何更有效使用平台，可是據知當時希拉里陣營拒絕了Facebook的幫助。

   虛擬與現實​之間　

一個國家有軍隊、戰機、航母甚至核彈，這些「互聯網國家」畢竟只是虛擬，要依附在互聯網生存，對國家安全的影響看起來很微。

那倒真的只是「看起來」而已。

自從爆出俄羅斯涉干預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事件，朱克伯格痛定思痛，不但主動交出俄羅斯干預大選證據，更有傳公司正招募有國家安全許可的人士加入，以便日後大選期間可利用情報知識搜索可疑社交活動。彭博社早前引述消息人士透露，這些人員能獲得美國政府的機密資料，最大機會的人選是前政府或情報機關人員。

Facebook和美國國家安全部一直未有回應消息。若果屬實，Facebook豈不是能夠獲取國家軍事、外交、經濟等國家級情報？到時誰還敢說它只是虛擬的存在而已？

   互聯網法律界線模糊

科技公司憑着觸及率極高的平台、雄厚資金、超高卓科技人員、以及數以千萬甚至上億計的用戶群「挾天子以令諸侯」，隨時可反過來向真實的國家施壓，甚至可以無視法律存在。

2013年Google推出名為「Project Shield」的反對審查計劃，保護新聞網站不被國家政府審查。對於歐美多個言論自由相對開放的發達國來說，「Project Shield」也許沒有什麼大問題，可是對於一些相對封閉的社會，這項計劃絕對是不合法的「邪惡工具」。

每一個國家均因應本國情況，各有一套獨特法律和司法制度。可是在互聯網這個無邊界的世界中，到底應該用哪一套法律才對？還是各國應議定一套全球通用的互聯網國際法？

「就好像聽父母說毒品有害一樣。我們最需要反而是一個很酷很型的人說出來。我們需要互聯網國家說出來」。

   「我們需要互聯網國家說出來」

然而在大呼要規管的同時，沃卓斯基教授認為國家首先要承認「互聯網國家」的能力，以及在某些方面，例如軍事或國家安全上與「互聯網國家」合作。

2015年法國巴黎一場ISIS恐襲震撼全球。黑客組織「無名氏」（Anonymous）在恐襲後48小時內，關閉了5000至2萬個ISIS支持的Twitter帳戶。事實上「無名氏」所做的，國家政府機構都可以做到，只是當中需要填寫大量文件和報告。黑客組織花2天做到的事情，政府恐怕48日也未必做得到。

在某些議題上例如恐怖主義，政府可以與互聯網國家合作，效果或者比荷槍實彈攻打ISIS更好，「就好像聽父母說毒品有害一樣。我們最需要反而是一個很酷很型的人說出來。我們需要互聯網國家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