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毛孩去甲級寫字樓踩場如明星駕臨 心理學家:驚狗來自預設恐懼
有沒有試過跟人說,我家裏有成員過身了……對方先露出緊張和婉惜的表情,再問是誰呀,當你答,我的貓/狗/兔/龜,對方會立即鬆一口氣,甚至覺得你天真你傻,養過隻咪得囉!黃蔚澄感慨大家當動物僅是玩偶,他說:「大概在10年前,仔仔出世幾個月,我隻狗QQ開始病,同時面對死亡與新生命,情緒好複雜。有日,我和老婆抱住QQ看醫生途中,剛好家人打來,問我們往哪兒,我說:『去睇醫生呀』,家人說:『吓,咁大件事?咩事呀?』我話嘔咗少少,家人問誰生病了,我答係隻狗,家人的反應是:『唓,冇乜嘢啦咁』。同一件事因為subject(主體)不同,感覺就完全不同了,別人會覺得不用浪費時間(傷心或帶動物看醫生),覺得你傷心得好多餘,令人懷疑自己是否過份緊張,是否自己問題。」18歲的QQ最終也熬不住,離開了黃蔚澄,但他答應過QQ,會為香港的動物做些事。於是,他以學者的角色推動動物權益,並成功帶狗狗走進從來沒踏足過的新天地。
黃蔚澄(Paul)是香港大學社會工作及社會行政學系的副教授及臨床心理學家。記者到香港大學採訪Paul的動物研究,本打算帶治療犬到校園有花有草的地方拍照,不過Paul猶疑了一會,說辦公室附近比較好。
港人養狗不快樂
香港大學圖書館去年底讓治療犬駐館,在限定時間幫助學生紓壓,是香港首間引進治療犬的大學,做法上已算是相當前衛。不過,除了導盲犬,在其他時間和範圍,狗狗並不能自由自在地在校園活動,Paul說:「今日話因為要同HK01做訪問,所以申請帶狗入來。每次帶治療犬來大學都要申請,其實我想『食住個勢』(做研究),想帶狗狗到本來不能去的地方。」
過去他一直有做自殺哀傷的研究,愛犬QQ過世後,他將心理學結合動物研究,包括動物過世對人的影響,例如有人會因內疚患上抑鬱症;以及人與動物的關係,如治療犬幫助隱青建立自信,為長者解憂,緩解他們的抑鬱情緒等等。
Paul與其研究團隊發現,香港有養動物的人,不會感到健康比人良好;相反外國有不少研究顯示,有養動物的人,自覺比沒養的較健康。Paul認為箇中原因是在外國帶狗狗去公園玩、出街遛是理所當然的事;只是,在香港這個動物不友善社區,養狗的人分分鐘比沒養的少出街。研究團隊之一喻慧敏皺起眉頭說:「我隻狗呢家唔喺度喇。不過以前同隻狗去街,會被人討厭,直頭露出好厭惡嘅表情想你走,或者佢即刻彈開。」Paul點頭續說:「我試過俾人話:『條狗繩收短啲啦,條路你行哂咩』,大家都好驚狗。」
人都未搞得掂,點解要幫隻狗?
有人會反駁,香港出名山多平地少,外國地大物博,狗狗自然有空間活動。Paul聳聳肩道:「係呀,每個地方都有自己限制,香港都唔age-friendly啦,唐樓冇𨋢,老人家要行樓梯;香港亦唔disabled-friendly,搭地鐵坐輪椅要花多好多時間,咁係咪等於呢個社會唔應該有老人家?唔應該畀輪椅人士出街?唔係呀嘛,動物都一樣,人同自然同動物應該想方法共存。」
花那麼多時間研究與動物有關的議題,當然有人不認同他的工作,讓他感到心灰:「有人會話,人都未有飯食,好似深水埗明哥咁(意即派飯更有意義),你哋仲用咁多時間幫動物。我哋覺得值咪值囉,你有你諗法啦,唔一定要迫所有人聽我哋講。」
4月15日,香港有幾陣狂風雷暴,有網民將保安員不讓流浪犬逗留在甲級商廈的候車範圍避雨,引來網民廣傳。Paul覺得這是源於香港的文化太單一,「一來驚投訴,就算200個人冇投訴,第201個投訴都驚。香港就係咁,最緊要唔好孭鑊,成日話香港人優點係轉數快,反面就係唔夠considerate(體貼),所有嘢都要夠快夠安全,執行起上嚟就太單一。」
帶狗狗去甲級寫字樓踩場
香港近年陸續有機構和組織邀請他和團隊演說,如分享治療犬如何幫助不同社群,每逢有講座,他都會趁機帶狗狗「踩場」。他說:「你叫我講talk但唔俾我帶狗,咁我點講呢?試過有計劃係關於帶動物入小學,教小學生心理學知識,教學生怎樣尊重動物生命,從而尊重自己生命。那次要去中環高級甲級寫字樓找Funding Foundation解釋劃計內容,如果不帶狗去,funders不會感覺到狗狗的power。」
申請資助,算是有求於是,難道就不怕如此「不合作」,會談不成生意?「如果funders都不相信自己資助項目的影響力,將來我個報告寫得幾好也徒然,他們不會再資助我。所以如果他們不讓我帶狗,我寧願不去,幸好他們很開明。」
有種責任
除了與狗狗挑戰甲級商廈,Paul更與治療犬「啖定哥」走進衛生為重的香港醫學專科學院賽馬會大樓。「如果有講座關於治療犬,但不讓我帶狗狗去,我寧願不去。」他頓了頓,再揚起嘴角道:「係啊,都幾惡。」原本醫學會的工作人員也緊張兮兮,隨後「啖定哥」竟能融化眾多醫護專業人士。「去了兩三次conference(會議),第一次去如臨大敵,限住隻狗不准去哪兒呀,幾時離開呀。去到會場有百幾二百人,啖定哥經過時,大家好像見到明星般『集郵』,還有人說:『不如唔好叫隻狗走啦,留多陣啦」。最後發現大家驚狗程度比想像中小,其實害怕源於少接觸。驚係預想自己會驚,多點機會接觸就不會驚了,累積幾次經驗後,就想推前一點,趁著做研究的契機,迫人接觸動物。」
記者笑說,你暗地裏挺喜歡逆權的嘛!Paul瞇起眼睛笑道:「我哋做嘢落力啫!很多人對學者有一定信任度,如果我哋(學者)都唔push,冇人比我哋更legitimate地推呢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