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人權」的現象與本質|漫談國際

撰文:吳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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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中國與歐美輿論爭執的主要議題,新疆人權近來又有相關國際新聞。

7月,歐盟外交官訪問新疆之行被中國官方拒絕,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人民政府新聞發言人徐貴相於7月30日表示,歐盟代表團之所以被拒,是因為其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據徐貴相表示,歐盟方面將面見伊力哈木・土赫提(Ilham Tohti)等被關押人士作為訪問新疆的先決條件,而中國拒絕在「這樣的思維和先決條件」基礎上安排訪問。

2014年9月23日,烏魯木齊市中級人民法院以分裂國家罪判處伊力哈木・土赫提無期徒刑。(央視新聞聯播截圖)

中西立場難以彌合

中國的立場自是情理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主權國家會接受這種以「會見罪犯」為成行前提的訪問。至於西方立場,美國特朗普政府時期的前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於2020年7月講得很清楚——在受到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歡迎他去新疆看一看,去跟我們新疆各族人民談一談,了解一下新疆各族人民對他怎麼看」的邀約後,蓬佩奧直言這是「公關伎倆」,沒有參加必要。

眾所周知,歐美各國近年來屢屢就「維吾爾集中營」、「強迫勞工」等議題向中國發起批評和制裁,中國強硬的反駁態度,也令此議題曠日持久,至今還看不到任何解決的趨勢。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該問題目前無法解決,又如何?裝睡的人,永遠無法被喚醒。西方不接受中國的敘述,不願「配合中國」去實地走訪新疆了解實況,亦不會停止以「新疆人權」問題對中國的指責和控訴,但這並不意味「新疆人權」這個國際輿論問題便無法解決。

新疆各「技能培訓中心」可為學員培訓美容、服裝製作等技能,卻也因此被西方換作「強迫勞工」。(路透社)

現象一:歐美國家反對 伊斯蘭世界支持

一方面,歐美不願走訪新疆,自有人願意。截至2021年1月,已經有100多個國家的1,200多名外交官、記者和宗教團體代表親自到訪新疆,諸多穆斯林大國亦多次在聯合國支持中國的新疆政策。這也就牽涉到一個在Twitter、Quora等西方輿論平台經常出現的問題:為什麼這些穆斯林國家反而在此問題上不如西方高調?事實上,這些穆斯林國家很高調,只不過是高調支持中國。

畢竟譬如沙特、埃及、敘利亞、伊拉克、蘇丹等穆斯林國家,都同樣面臨宗教極端化、恐怖主義、國家分裂隱患等問題,而在他們參訪中國的過程中,親眼看到了這些「再教育營」和「技能培訓中心」所推行的「三學一去」(學習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律知識、職業技能和去極端化)的成效。

在見證了新疆的安定和就業提升之後,這些面臨類似挑戰的國家所得出的結論是「中國的新疆政策確實有效」——否則又該如何呢?難道用「反恐戰爭」的方式嗎?諸多批評中國新疆政策的國家,又有誰真實面臨同樣的問題?又有誰真正提供了解決的方案?對極端分子提供「再教育」和「技能培訓」,令其重新融入社會,難道不比「將其列為恐怖分子並擊斃」更人性嗎?

2020年10月,德國代表於聯合國大會第三委員會(社會、人道主義、文化)遞交由39國(藍色)簽署的聲明,控訴中國「新疆政策」;同時,古巴對該聲明予以駁斥,並代表45國(紅色)支持中方立場。(MapChart via 外交家雜誌)

現象二:「可信度」危機

另一方面,歐美國家也並不掌握對「新疆人權」的輿論主導權,其權威性也因一系列主流媒體的失實報道及官方表態而受到侵蝕。

在法國國際廣播電台(RFI)、英國廣播電台(BBC)、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等歐美媒體的新疆報道中,頻頻有「維吾爾受訪者」以英文流利對答。這或是證明受訪者在新疆家鄉受到正常教育,否則便是他們在海外受到教育及培訓。若為前者,那何來「剝奪教育權利」的指控?若是後者,他們對新疆居民又有多大的代表性?是否適合作為受訪對象?

與此同時,諸如《紐約時報》「當維吾爾女性的面紗遭遇中國民族同化政策」等報道,既是將去極端化與「民族同化」相混淆,無視西方多個國家自己都在推動「公共場合禁止遮面」等政策的事實;又忽視了新疆本身的傳統:相較於其他穆斯林族群,維吾爾等族裔對服裝、蓄鬚等傳統本就比較世俗化,直至近幾十年因應原教旨主義的影響,才曾經出現愈發保守的短暫趨勢。

是以,雖然歐美國家拒不相信中國對「新疆人權」的敘述,控訴北京大搞「國家宣傳」,但歐美主流輿論自身在該議題上的操控與宣傳也越發明顯,路人皆知。以此為由控訴中國,以制裁限制新疆的發展,製造混亂的前提,這才是初衷。

由此而言,中國也着實不用一再向歐美發出邀約,願意來的人總會來,裝睡的人則永遠無法被喚醒。當自己眼中有梁木,又如何能去掉對方眼中的刺?而「新疆人權」作為一個國際輿論議題,即便中國與歐美主流輿論的衝突不會止息,但歐美內部已經有愈來越多質疑,中西之外的國家,更是自有定論。

2021年7月9日,美國商務部將34間實體列入經濟黑名單,當中包括14間中國企業,多為通訊、AI、監控等高科技企業。圖為14間公司之一的成都西物信安智能系統有限公司總經理呂斌,於2018年12月28日的成都武侯區軍民融合產業發展大會上演講。(頭條@最武侯)

伊力哈木案例:「新疆人權」源頭是什麼?

那麼,當我們回歸問題本質,剔除國際輿論的干擾,「新疆人權」作為一個人權問題,又該如何解決?又能否解決?對此,回歸到文章起初提到的伊力哈木・土赫提,或許可以得到一些啟示。

伊力哈木是一名維吾爾族學者,於2014年1月因涉嫌分裂國家罪被拘,9月被判罪名成立,判服無期徒刑。被拘前,伊力哈木居住於北京,在中央民族大學任職副教授,自2006年起創辦並經營「維吾爾在線」網站。其實早在2009年烏魯木齊市爆發遭致約197人死亡,1721人受傷的「7・5惨案」後,伊力哈木便曾因之前在大學課堂及網站屢屢發表煽動性言論,而短暫被拘留一個月有餘。之後又數次因類似緣由被拘,直至2014年被正式判刑。

雖然伊力哈木在判詞中被形容為「分裂國家」,但就事論事,他本人從來沒有表述過「分裂國家」的言論,而是多次呼籲中央在新疆落實「民族自治」。他曾在受訪時表示,「中國是維族人的祖國,維族的前途在中國」,「在維護國家統一前提下,實現自治,落實和完善自治法,這就是維族人的前途,也是國家的前途」,「通過暴力或者依靠西方的力量來爭取獨立也是不可取的」——因此,伊力哈木被海外視作政見溫和的學者。

中國以英文紀錄片形式展示新疆遭遇的恐襲事件。(CGTN視頻截圖)

不過同樣是伊力哈木,也做過另外一些激進的表述,譬如「新疆是你漢人的嗎?不是,首先是我維吾爾人的,首先是我們中亞民族的」,「維吾爾人要用暴力的方式開展抗爭」,「對維吾爾族來說政府就像是鬼子,維吾爾人要像當年反抗日本侵略一樣反抗政府」,乃至將「4・23」、「6・26」等造成慘案的恐襲兇手定義為「英雄」。

有趣的是,即便伊力哈木做出這類表述,在2009年「7・5」慘案爆發之前,他卻從未受到過多麻煩。甚至是在那之後,他也依舊在中央民族大學教學,「維吾爾在線」網站也持續運營,直至新疆恐襲頻發,他才於2014年被拘。

很多時候,人們的言行所帶來的後果,並不會尊崇人們所設想的初衷。倘若方法錯誤,一腔熱血及善意,反而會帶來負面的後果。伊力哈木等人雖然嘴上表示「通過暴力或者依靠西方的力量來爭取獨立是不可取」,但他傳遞一系列「溫和表態」,又何嘗不是起到推波助瀾的效果,反而造就了流血暴力和西方干預?

再綜合新疆固有的教育普及水平不足、交通困塞、就業不足,乃至分裂主義、原教旨主義和恐怖主義等牽涉國內外的問題,便釀就了數年前一波又一波的恐襲慘案。

2019年12月,中方表示職業技能教育培訓中心的學員已全部結業。圖為新疆喀什市的職業技能教育培訓中心。(路透社)

「新疆人權」給世界的詰問

這才是「新疆人權」的根本問題所在。而中國針對這些問題採取一系列方法,包括拘留伊力哈木等人、在新疆落實嚴厲安保檢查措施、大力推動「三學一去」等等……這些原本就令歐美皺眉的措施,也在中美衝突的大背景下,令「新疆人權」問題多了一層「國際輿論衝突」的側面。

或許有人會說,新疆所發生的暴動和流血,並不直接與伊力哈木的言論相關。此言不虛,無人能證明或證偽這過程中的因果關係,可是,當數百人無辜喪命於刀下,數千人忍受傷殘,無數人承受心理陰影,此時糾結於證明或證偽,又有何意義?而中共前幾年所採取的拘扣、嚴管和「三學一去」方式雖然充滿爭議,但現在的效果,確實就是新疆回歸了平靜,居民安居樂業,教育和技能水平都顯著提高,多年未再爆發暴力事件。

所以,拋開無謂而具有明顯政治目的輿論爭執,「新疆人權」這個問題,所代表的是一個更宏觀、且有普遍參鑒意義的倫理問題——政治究竟應追求成效與結果?還是講求正義和合理程序?究竟又何謂「正義」?何為「合理程序」?

這是個終極選擇,而每一個選擇,也都有其代價。中國所追求的是克定禍亂、立政安民;而其代價,也就是當下久而不絕、被蓬佩奧喚作「世紀污點」的「新疆人權問題」。值得與否,自有公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