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台灣大選｜走音依舊嗨唱三天三夜：柯文哲為什麼辦演唱會？

近來柯文哲成了話題焦點。

首先是民進黨的輿論圍剿。6月以來柯文哲民調持續領先侯友宜，甚至逐漸逼近賴清德，備感壓力的民進黨於是調整炮口，開始了一系列針對柯文哲的輿論攻勢，包括7月上旬的「太監」失言風波、7月16日凱道遊行後發酵的「仇女」話題，以及7月下旬台北流行音樂中心（簡稱北流）的1.9億元工程款疑雲。

與此同時，伴隨國民黨在7月23日召開全代會，確定提名侯友宜為總統候選人，加上韓國瑜出席全代會號召「韓粉」歸隊，侯友宜民調似乎出現慶祝行情，包括《美麗島電子報》、《TVBS》、《ETtoday新聞雲》民調，侯友宜都有小幅回升；柯文哲則漸有停滯、乃至下滑之勢，即便未被侯友宜超越，也正與賴清德拉開差距，似乎是在民進黨抨擊、藍營慶祝行情下，出現了支持度的天花板。

但如此事態發展，無阻7月29日的KP SHOW登場。這一活動是柯文哲的募款演場會，在7月10日中午開放售票，現場座位共342位，票價高達新台幣8,800元，逼近韓國人氣女團BLACKPINK來台演出時的票價。但即便票價不斐，KP SHOW仍在開賣5分鐘後銷售一空，足見柯文哲對年輕選民的吸引力。

只是從結果來看，演唱會雖為柯文哲創造不少網路聲量，卻似乎難助其跳脫眼前困境。

柯文哲等於流量

首先是網路聲量，KP SHOW便正如這場選舉中的柯文哲，是登場後幾日的流量保證。

演唱會一開始，柯文哲穿著醫生白袍現身，以《囚鳥》作為開場歌曲；接著是快歌組曲《來個蹦蹦》、《王妃》、《三天三夜》、《青蘋果樂園》，其他還有《一顆流星》、《用心良苦》、《我只在乎你》、《一支小雨傘》、《挪威的森林》、《憨人》、《朋友》、《愛拼才會贏》等名曲，最後在全場安可聲中加唱《堅持》、《世界第一等》。

當然，柯文哲並非專業歌手出身，故KP SHOW理所當然不會主打「唱功」、「美聲」等標籤，而是會聚焦行銷柯文哲的個人特色。再觀察柯團隊事後釋出給媒體的宣傳片，可以發現「瑕疵」便是其主打的宣傳重點，例如強調柯文哲在唱《王妃》時跟不上拍子、唱《三天三夜》時大走音、配合舞群跳舞時也嚴重落拍等。

但如此作法並非貶低柯文哲，而是要利用充滿喜感的走音、落拍元素，鞏固柯文哲的「做自己」人設，同時塑造身為高智商精英、卻唱歌笨拙的「反差萌」，以吸引更多年輕選民支持。當然，其中也不乏針對民進黨攻勢的回應，例如柯團隊事後釋出的宣傳片中，有一段柯文哲現場感謝妻子陳佩琪，並特別獻唱《我只在乎你》的畫面，便是意在鞏固柯文哲的「愛妻」人設，以抵禦民進黨的「仇女」攻擊。

簡單來說，KP SHOW從售票到舉行，都為柯文哲起到不少宣傳作用。例如在活動登場前，柯團隊便在25日釋出幕後花絮，曝光演唱會曲目，開始醞釀網路討論，柯文哲IG更是開始一波「回憶殺」，例如稱「為了不辜負歌迷的期待，其實我非常非常非常認真地在練歌，首先要雪恥的就是2015跨年晚會上的那首《憨人》。」這段描述吸引不少網友搜尋、討論當年的表演，並發現柯文哲當時也是一路落拍、走音，最後伴奏還被導播撤掉。當然這種看似扣分的滑稽場景，同樣很對年輕人胃口。

類似的還有《囚鳥》話題。根據《KEYPO大數據關鍵引擎》輿情分析系統統計調查，柯文哲「金曲」中網路聲量最高的便是《囚鳥》，其原因當然不是柯文哲唱得動聽，而是2022年12月柯文哲卸任台北市長前，在市府秘書處尾牙上獻唱《囚鳥》時，曾經感嘆擔任台北市長期間，都不能講想講的話，「下禮拜看我怎麼K那個XXX（被消音）」，更笑說「不用當市長可以自由了」。雖然影片部分被消音，卻更讓網友好奇XXX的真實身分，引發熱議。而此次柯文哲便以《囚鳥》開場，顯然相當掌握流量密碼。

根據《KEYPO大數據關鍵引擎》輿情分析系統從7月25日至31日的統計調查，比較三位總統參選人近一周的網路聲量趨勢，總聲量最高的便是柯文哲，而聲量的最高點出現在7月30日，共7萬6,198筆聲量，顯然與7月29日的KP SHOW極度相關。

但流量也可能反噬

但KP SHOW雖突顯柯文哲作為流量保證的特點，卻無法彌補其眼下劣勢：面對民進黨攻擊，柯文哲的高流量很容易成為雙面刃，引發負面聲量倒灌，挫傷以年輕選民為主力的民調基礎。以KP SHOW為例，其雖為柯文哲帶來高流量，卻也讓柯文哲陷入新的輿論泥淖。

而事件的導火線，起於柯文哲當日一句「keyboard是五月天的」，結果引來五月天長期合作的keyboard手不滿，在臉書上寫道「嚴重澄清，本人今日絕無參與民眾黨的演唱會。請問柯先生：你說五月天的keyboard來幫你彈，是哪一位？請勿消費五月天。」

柯文哲競選辦公室雖在事後澄清，柯文哲受訪時提到的是此次特別指導歌唱技巧、合音及keyboard伴奏的鄭知明，而後者過去確實曾在五月天團隊擔任合音老師。但如此解釋難阻綠營側翼見獵心喜，轉瞬之間，社群媒體上滿是柯文哲「消費五月天」、「不尊重音樂人」、「說謊成性」的負面宣傳，再加上此前「太監說」又被認為疑似影射音樂人黃韻玲，可謂新仇舊恨一起發酵，讓KP SHOW的高聲量蒙塵不少。

而如此操作，便是綠營側翼相當擅長的「毀人設」打法，也就是將被攻擊方的各種爭議「集結成冊」，一旦有新爭議爆發，便將此前爭議一併納入輿論戰場，形塑「劣根深種始於當日」的負面敘事，且會針對被攻擊方的優勢精準打擊，例如柯文哲的優勢在於年輕選民支持，綠營便抓準「仇女」、「不尊重藝文界」等年輕選民相對在意的話題，形塑了一連串攻勢，近期的北流工程款疑雲亦是如此；而柯文哲原本相當吸引年輕人的「做自己」特質，也伴隨失言風波被不斷放大，成了「吹牛」、「不老實」。

但柯文哲並非第一個受害者，甚至可以說是第一個明顯得利者，因為2004年台北市長選舉中，民進黨側翼便是以此作法摧毀連勝文聲勢，好為柯文哲輔選；之後2020年總統大選時，民進黨同樣是以此手法，將具有草根優勢與魅力、足以在中南部分走選票的韓國瑜打成「草包」，過程中柯文哲也補過幾刀，當然其用意不是配合民進黨，而是想藉機創造流量、用「草包韓國瑜」強化自己的「高智商」人設。

因此現實一點來說，柯文哲之所以能在選舉之初擁有高民調，甚至一度超越賴清德，善於網路宣傳當然是原因；但其中也必然有部分原因是，民進黨前期的主要攻擊對象是侯友宜、而非柯文哲。換句話說，柯文哲的崛起雖有宣傳之功，卻不能脫離「三腳督」的背景脈絡。

而從現實發展來看，柯文哲再怎麼善於宣傳，畢竟缺乏執政資源、媒體系統、網軍部隊，因此一旦遇上民進黨側翼圍剿，似乎就難再順風順水。根據《KEYPO大數據關鍵引擎》輿情分析系統7月25日至27日統計調查，柯文哲近期的網路熱門關鍵字，除了仇女外，還包括利息、文化部、負責、蔣萬安、爭議，顯然圍繞了民進黨形塑的北流爭議，包括1.9億工程款未付、每月衍生80萬利息、「柯債蔣還」等。

當然，選戰是兩大層面的博弈：宣傳與組織。如果宣傳失利，亦可借組織動員止血，但偏偏柯文哲在組織戰上極度弱勢，一來民眾黨缺乏基層實力，二來柯文哲的可用資源不如藍綠兩黨。其高民調本來就已算是「虛胖」的空氣票，如果面臨民進黨圍剿後出現停滯、甚至下滑，又不能在選戰後期獲得國民黨的地方組織助力，那麼下半年的選戰對柯文哲來說，恐怕會如成功舉辦但走音、乃至引爆新爭議的KP SHOW，雖有話題卻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