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訴韋德案│美國企業力撐pro-choice：墮胎支援成職場新福利？

美國最高法院於上周五（6月24日）推翻「羅訴韋德案」（Roe v. Wade）的歷史性裁決，讓憲法數十年來保障的墮胎權走向終結，不僅引發全美譁然，恐也將迫使不少企業為此作出回應。上月初，電商巨頭亞馬遜宣布，每年將為包括墮胎在內的醫療支付高達4,000美元旅費。此一決定使其成為繼花旗集團、點評網站Yelp等企業之後，又一間對共和黨支持的限制墮胎准入的州法律做出回應的公司。類似的涵蓋墮胎福利的措施，或會在未來成為美國職場的基本福利。

據了解，亞馬遜的補償計劃並非專門針對墮胎，公司還提供其他非危及生命的治療，例如心臟病、細胞基因療法和藥物濫用障礙服務等。此外，該公司每年還為危及生命的事項提供高達10,000美元的旅行報銷。這項新福利由今年1月1日起追溯生效，適用於員工需要前往接受某些治療的旅行費用，而這些治療無法在其住所約161公里的範圍內獲得，又或者無法作網上問診的治療項目。

作為全美最大私營企業僱主之一，亞馬遜在全國聘用約110萬名全職和兼職員工，大多數集中在加州、德州和公司全球總部所在地的華盛頓州。上述的福利將涵蓋在辦公室或倉庫工作的員工。

除了亞馬遜，特斯拉、花旗集團、交友程式Bumble、Levi Strauss、Lyft、星巴克（Starbucks）等也有類似的福利。其中，花旗集團承諾如果員工需要離開本州進行墮胎，公司將承擔他們的旅費開支，該集團的聲明指出「為了應對美國部份州份生育保健法律的轉變，由2022年起我們提供旅行福利，以促進獲得足夠的墮胎資源」；Bumble則創立一個基金以「支持在德州尋求墮胎的女性和不同性別人群的生育權利」；星巴克也在員工住所160公里範圍內無法進行墮胎等醫療安排時，讓他們可以透過公司醫療保險報銷開支。

雖然這些企業推出的措施大多並不僅限於墮胎，惟也是未雨綢繆之舉，因為最高法院推翻羅訴韋德案後，美國每個州份都將被允許有自己的墮胎規定，預計包括俄克拉荷馬州和阿拉巴馬州等20多個州將限制墮胎護理，甚至在大多數情況下會禁止墮胎。

撐同志平權、提供代孕福利

事實上，美國較大型的企業近年在不少社會議題上也走得很前。作為少數代孕產業發展相對成熟的國家，美國當地有不少專門提供凍卵、試管嬰兒、代孕、領養等一條龍服務的公司。隨着不育夫婦、LGBT群體和想成為父母的單身人士愈來愈多，許多企業也提供相關福利來吸引人才。

根據代孕企業Progyny 於2019年的財務報告顯示，該公司擁有逾80間企業客戶，涉及150多萬名美國僱員，當中更包括Google、亞馬遜、微軟（Microsoft）等矽谷科企，分別佔年度營收的16%、15%和10%。報告亦透露，企業服務使用率為1.3%，意味有接近二萬人正使用他們的生育服務。該公司於2019年底在納斯達克上市，如今已發展成市值達到40億美元（約310億港元）的企業。

在美國，但凡超過50人的公司，僱主都需要為僱員提供醫療健康保險，但一般並不涵蓋生育及代孕相關的服務或費用。不過，許多大公司如Facebook、高通（Qualcomm）、PayPal，以至部份大學機構，今天已經將生育及代孕服務作為員工福利之一，補貼高達20萬美元（約155萬港元）的相關費用開支。

此外，美國企業近年也展現對LGBT群體平權的支持。Google、IBM、微軟等大公司紛紛提供LGBT員工一個安心工作的環境。例如，微軟公司在企業內部為LGBT員工設立資源組織，幫助他們透過不同活動進行互動，包括如講座、午餐聚會、跨企業LGBT聯誼、義工服務，以及與社區領袖座談等；可口可樂公司更早於2011年開始提供包容跨性別族群的健康保險，2015年起更為居住在不承認同性婚姻地區的美國員工，支付他們同性伴侶的健康保險與稅款差額。

被迫政治表態　美企陷兩難？

誠然，美企紛紛支持「選擇權」（pro-choice）、支持LGBT群體和同性平權、提供代孕等措施，目的也是在努力吸引和留住人才，尤其是新冠疫情以來的大辭職潮（Great Resignation）加劇全國人才荒。

今次涉及的墮胎問題對美企的影響其實顯而易見。據2018年的一項研究，女性勞動力約佔全美就業人口的一半，而女性勞工在尋求墮胎被拒的六個月後，獲得全職工作的可能性較低。此外，在在美國墮胎條件最嚴苛的地區，企業招聘人手的情況可能更困難。婦女醫療保健公司Tia執行長Carolyn Witte直言：「墮胎是個醫療保健議題，醫療保健是僱主要管理的議題，因此墮胎也是僱主的議題。」

然而，雖說上述一眾美企加強對墮胎的覆蓋，惟礙於相關問題較具爭議性，許多公司現時感到左右為難。據《紐約時報》報道，在財星（Fortune）美國500大企業中，大多數公司對墮胎權爭議保持沉默，即使是一些向來對政治和社會問題勇於表態的企業巨頭，例如沃爾瑪（Walmart）、迪士尼（Disney）、Meta及摩根大通等公司，這次面對墮胎法存廢都悶不吭聲。

反墮胎組織全國生命權委員會執行主任David O'Steen表示，美企幫助員工進行墮胎的舉措，將破壞公司的業務目標。他指出：「這些公司的成立是為了生產產品並為投資者賺取利潤，不要讓人們在全國各地進行墮胎。這是一個糟糕的商業決定。」反墮胎團體Eagle Forum主席Anne Cori則表示，對公司領導人來說，涉足政治議題，尤其是歧見很大的政治議題，通常是一大錯誤，因為這可能趕走許多客戶。

美國民調機構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於去年展開的一項研究調查顯示，59%美國人認為墮胎在所有或大多數情況下都應該是合法的，而39%的受訪者則認為在所有或大多數情況下都應該是非法的。

近年，美國企業領導人涉足政治領域話題的情況愈見普遍，例如在「黑人的命也是命」（BLM）運動、投票權、同性婚姻平權等問題上發表公開聲明。許多企業在前總統特朗普在任期間，也傾向認為在某些政治領域的話題上，至少需要公開發布新聞稿。

這當中免不了存在風險。舉例今年3月，佛羅里達州通過《父母教育權利法案》（Parental Rights in Education）的禁提同性戀法案，迪士尼行政總裁查佩克（Bob Chapek）因被指太遲表態向州政府採取強硬反對立場，導致許多員工對此感到不滿和憤怒；其後州政府又通過立法取消了迪士尼在稅務方面的特殊待遇地位，導致了這位企業領袖陷入嚴重的信任危機以至業務方面的重大挫折。

如今，在美國此一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墮胎法被推翻的背景下，當地企業領導者不得不再次面對新的「燙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