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國際橋牌社】不只偶像愛情劇 台劇能否用政治打好牌?
台灣電影《返校》聚焦白色恐怖歷史叫好又叫座,而台灣首部政治劇《國際橋牌社》打著「超越藍綠、無限逼近現實」的口號歷經籌備,開拍的艱難,以為終於要倒吃甘蔗時,卻在尋找播映平台時再度碰壁。原本預計在要2020台灣大選前上線,卻遲遲無法確定播映的日期和平台,於此同時《國際橋牌社》12月7日舉辦的試映會,票卻在30分鐘內搶光。
走過解嚴,在多元開放的時代,台灣環境面對新的未嘗試過的題材、政治敏感的戲劇,台灣各電視台、網路平台業者卻仍舊沒有放手一搏,讓劇在平台上播映的勇氣嗎?
本次專訪分為上、中、下三篇登出,本篇為下篇。
在最好的時代中變得膽小
11月13日國際橋牌社在Facebook專頁上發表聲明表示,「因台灣影視環境的持續惡化而碰到不可思議的阻力;有些頻道因為本身的政治立場,根本不可能上架。所以從一開始,國際橋牌社能上架的頻道就比別人少,這點我們了解。但是,有興趣的電視台『剛好』沒有時段,有的頻道怕敏感,或是賺錢的頻道有時段卻預算『剛好』不夠。我們被迫要做出取捨,是『為了趕上選舉前播出,接受賠大錢的價格』,或是『捨棄大眾習慣的電視頻道,只在特定平台播出』,這兩者都不是我們樂見的。」將劇組的無奈表露無遺。
說自己的故事,真的這麼難嗎? 對製作人汪怡昕而言,「說自己的故事」不只有政治或是文化的因素,而有很現實的考量:「你台灣人去講美國故事,人家美國人一定講得比你好。」汪怡昕認為,「台灣人講台灣人的故事,都會比美國一些肥皂劇還要好看。」
汪怡昕分析, 因為在類型劇中,不管是警匪劇或現在新興的職人劇(描寫專才角色的職場生涯),永遠都有由影視成熟國家或地區能拍出「更好的作品」,所以如果不用台灣的脈絡、拍出海外看不到的特色,「根本不知道能贏在哪裡」,遑論國際化,汪怡昕如是說。
汪怡昕強調,「在地化才是國際化的本錢。」綜觀台灣歷史,光是最近一百年就有許多精彩故事可以講,包括黨外時代地下雜誌與警總的「諜對諜」、1970年震驚國際的美國刺蔣案、甚至是二二八事件爆發前的員林事件(1946年台中法院法警前往台中警察局逮捕通緝犯卻遭警察以武力槍擊)等,其中都潛藏著獨特的戲劇性,是「好看得不得了」的戲劇元素。
「台灣幾百年來為了保鄉衛土在那邊分類械鬥,日治時期開始爭取民主,到戒嚴時期有人被捉、有人被殺,現在大概是歷史上最進步、最自由的時代。」說到這裡,汪怡昕話鋒一轉:「結果這麼多年,多少人犧牲爭取到了,卻變得膽小了。」這些充滿歷史、矛盾色彩的原素在汪怡昕眼中是珍寶,他表示:「這些只會在台灣發生,別的地方沒有。」而這就是市場上的「稀缺產品」,這種產品是市場需求很大,但台灣根本沒有的。汪怡昕斬釘截鐵地說:「要選這種產品。」
打造台灣記憶IP
《國際橋牌社》第一季尚未殺青,第二季的劇本就已經在進行,預定表上甚至已經排到第三季的時程。「我們不能先上去看看風向再來籌備,那一定來不及。」汪怡昕充滿野心的計畫,完全不像是要耕耘新市場,更像是前往無人知曉的秘密漁場。但汪怡昕有他自己對市場的判斷,認為:「是時候了。」而汪怡昕的願望不是只有一部《國際橋牌社》,他希望可以開啟一個屬於台灣記憶IP(Intellectual Property,知識產權)的產業計畫。
其實早在拍攝台灣紀錄片軍中人權紀錄片《孤軍》、 《微光》汪怡昕就已經有打造「台灣記憶IP」劇的想法,汪怡昕表示IP劇的想法是從大陸來的,「IP的概念其實從美國來的,但是把它IP來IP去,做成版權的延伸、擴大授權概念,這個從中國大陸傳來的。」
在汪怡昕的規劃中,這一系列台灣記憶的故事,就像Marvel(漫威)宇宙的概念,人物之間會有關係,但也有各自成立的故事。
汪怡昕解釋,「之後我們也有90分鐘SP(特別集數)的戲劇,故事也會有前傳,我們有太多故事可以這樣發展,而這之間相互的脈絡都是連結的。比如說,當我們再講第一季這段故事的時候,我們沒有空間講「黨外雜誌」,但黨外雜誌的故事多精彩! 之後我們會開拍講述台灣百年保鑣家族的故事,裡面的人物也會和《國際橋牌社》有所關聯。」
汪怡昕希望台灣記憶IP的成功,也能為台灣影視環境帶來改變,提供給台灣影劇人員更好的待遇,更多的舞台。談到「台灣故事」兩眼發光的汪怡昕說,「我們是困境中活下來的人,有原住民、有海盜、有羅漢腳(清朝時代稱單身來台的男子)……甚至1949年以後來的人,哪一個是風風光光來的?哪一個不是走投無路?台灣有這麼多不同的文化背景的人在,太複雜了、太有趣了。」
對於《國際橋牌社》能否打出台灣政治劇的第一張好牌,汪怡昕很是豁達。「成功就是天縱英明,不成功就是胡說八道。」
不論如何,汪怡昕自信地說:「自己說自己的故事,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