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渴睡】後巷熱死人、圖書館唔畀瞓 廚師:瞓包米好過瞓維園

撰文:陳芷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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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眾場所睡着,好像被視為一種猥褻行為。有一個大排檔大廚細輝哥曾欲推翻廚房長久以來的「落場」文化,「落場真係唔知去邊,去後巷、後樓梯,夏天好似焗桑拿咁;維園,半個鐘就嚟問你有冇事;瞓停車場吸廢氣,後樓梯被趕起身;圖書館攞本書,又被管理員拍起身;麥當勞買個餐,又多人,到處揾地方匿。」香港休憩空間缺乏自由,是落場打工仔、freelancer、Slash一族的煩惱。
攝影:陳芷慧

補眠有幾重要?「如果唔夠瞓,會感覺到唔夠體力,拋鑊拎飯你會覺得攰,慢手慢腳。」廚師,比人早起,比人遲吃午飯。
一間日式飯盒外賣店,由12時至1時半,兩個廚師,兩個爐頭,能即做110個飯盒,「一隻煎pan同時煮三個飯盒。」

同樣是廚師的90後周栢曦,早上10時至下午3時在中環日式外賣店當廚師,下午則教小朋友打羽毛球。中間空檔,有感無處容身。數月前中環新開一間「Sleeep」的capsule hotel,為補眠人士而設時鐘收費,成為曦的避難所。店躲在樓梯的中央,其實不容易察覺,就像哈利波特世界中的麻瓜,不會察覺月台上的牆能穿進另一個世界一般。「我經過時,察覺到好細隻字寫住Sleeep,點解我會留意到呢?就喺早一個星期,我先同朋友講,香港真係冇一個公共空間可以畀人瞓。」他曾到PMQ店舖外的高椅上補眠,總是擔心店舖的人來驅趕,毫不自在。

中午日做過百飯盒 不補眠無力拋鑊

一間日式飯盒外賣店,由12時至1時半,兩個廚師,兩個爐頭,能即做110個飯盒,「一隻煎pan同時煮三個飯盒。」人潮總是一浪又一浪而來,香港人期望外賣店應比堂食更快,未夠十分鐘就會催單,「啲客成日問得未得未,我哋心諗:快餐咩!」

話說,70年代大家樂仍是主打外賣的時候,一個中午做出二千份三文治。幾年前訪問過大家樂70年代的收銀員,當年大家樂,由早上十一時半至下午一時,一個小時出過百張票。客人右手付錢,左手已伸出拿三文治。午市過後,手指都發麻。今時今日的外賣店,情況不遑多讓。「我哋成日講笑話,啲客用眼神嚟落單。」意思從客人望向餐牌的方位,估計他的點餐,以省時間準備好外賣飯盒。「有啲熟客每次都點同一樣嘢,離遠見到佢已經開始煮,收銀之後即刻拎得。佢哋都話:『咁鬼快嘅。』」「同埋我哋做明檔,廚房對住啲客,望人有壓力。我哋成日話唔好望出面,唔好有眼神接觸,廢事有壓力。」曦說。

他曾到PMQ店舖外的高椅上補眠,總是擔心店舖的人來驅趕,毫不自在。

米包好瞓過公園

補眠有幾重要?「如果唔夠瞓,會感覺到唔夠體力,拋鑊拎飯你會覺得攰,慢手慢腳。」廚師,比人早起,比人遲吃午飯。曦作為新界西牛,10時開工,9時要吃一個比平常人更飽的早餐,「搏殺時候腎上線素颷升唔覺,完咗午飯時間,坐低嗰吓先知真係好攰。」店裏空閒,他就躲在店內倉庫補眠,那個倉庫小得只能放一張椅,還有米包,他就睡在米包上,「米包仲好瞓過公園。」曦說。點解唔瞓公園?外賣店大廚即補上一句:「你講,香港尤其中上環、尖沙咀有乜公園係好瞓?」

曦說睡在米包上比公園更為舒適。

「請問你有冇事?」最無情的問候

大排檔大廚吳志輝落場曾躺在維園的長椅,他說難得長椅上沒有柄,不消半小時,保安員過來拍醒他:「請問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啲凳全部都係空㗎!」他唯有坐起身子,「坐喺度合埋眼,保安員見你著住制服,仲坐喺度又問你有乜可以幫手。」他又曾躺在維園草地上,「佢又唔比,總之唔畀你瞓。」問侯,是不少地方用來驅趕睡眠者的方法。記者同事曾在圖書館、圓方商場工作,她說:「上頭會教你拍醒瞓覺嗰啲人,就問佢哋:『請問你有冇事?』」這句關心,絕非真意。細輝又曾躺在天馬苑平台商場的花糟、圖書館、商場後樓梯,被趕是無法改變的結局,「落場兩三粒鐘,我哋真係揾唔到位休息,行街只會更攰。唉,我都唔知講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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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香港人精神,就係冇乜精神。」黃子華這句金句,應用在香港,大概50年不變。根據雷格斯集團的睡眠調查,全球有29% 的在職人士無法得到足夠睡眠,而香港亦超過5分1的僱員早起晚睡,來處理個人及工作事務。香港大學亦曾做過睡眠調查,發現92%的在職人士有睡眠不足的徵狀。

這座無眠城市,大家都為閉上雙眼到夢鄉一刻而努力:打工仔跨區工作、長工時,有白領發掘地鐵車廂的「專業」睡眠法;然而,公眾地方睡眠被視為異相,公園、圖書館只要你合上眼就有人來驅趕,廚師寧願唔落場,地盤工為有風涼水冷的橋底而選工;中產為求好眠,參加新興療法Gong Bath、capsule hotel補眠。睡覺這麼基本的事,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艱難,甚至成為消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