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鯊者抗爭記2】蘇格蘭女生赴港示威 港男推掉兼職甘願遭辱罵

撰文:吳韻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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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是牠們最大的威脅,也是牠們唯一的希望。」獲得第82屆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的《海豚灣》(The Cove)中的一句話,同樣適用於其他瀕危物種,包括鯊魚。
香港,佔全球魚翅貿易總數一半的地區,亦是魚翅走私的中轉站。雖是彈丸之地,卻有十多個團體同時推動護鯊保育,香港人和外國人都走到街上,為鯊魚發聲。這呼聲已令香港快運、國泰航空、中遠海運於今年先後宣告停運魚翅,證明即使在最壞的時刻,我們仍沒有放棄的理由。
為大家帶來這個喜訊的,除了是一直努力遊說航空、船運公司的環保團體,如野生救援、香港護鯊會、世界自然基金會(WWF)外,還有一班參與示威行動的市民,Jess和Charlez就是其中兩員。二人抵着他人的懷疑目光,甚至指罵,到香港國際機場的國泰櫃位外示威,並參與大大小小為地球發聲的遊行。
年青一代明白反翅重要,如何能令老一輩同樣關心海洋,香港的NGO正在摸索護鯊新策略。
(香港由「魚翅之都」到「護鯊之都」系列二之二)
攝影:吳鍾坤、鍾偉德、梁鵬威

團體到機場向國泰抗議後約1個月,國泰宣布全面禁運魚翅。(Charlez提供)
Jess(左)和Charlez(右)曾在鬧市中扮演被割鰭的垂死鯊魚,希望市民了解魚翅大都以「割鰭棄身」的殘忍手法取得。

路過海味街 方知港人愛吃魚翅

Jess來自蘇格蘭,10年前開始純素生活,但在家鄉卻沒有遇上知音,反而來到香港結識了志同道合的朋友,開始走上街頭為動物爭取生存權。「反正這裏的人不認識我,不會覺得尷尬。」Jess笑說。

初時Jess並不知道香港人吃魚翅,她到海味街了解過後,才知道魚翅是亞洲的名菜,及後她成為了香港護鯊會的義工。「我曾到廣西玉林,抗議狗肉節,當地人認為我這個外國人不了解中國吃的文化。反魚翅示威則很少人以國籍來攻擊我,可能大家都認同鯊魚所面臨的困境較為嚴峻。」

潛進菲律賓深海 與長尾鯊親密接觸

在多個示威中,與Jess同行的Charlez,自一次在菲律賓潛水後,便愛上了鯊魚。「我在菲律賓考潛水牌時,第一次潛到深海水域,一條長尾鯊就在我前方兩米處游過,原來野生鯊魚是這樣美麗的,沒有一絲恐怖感。能在野外追尋到動物是可貴的事,牠們原應自由自在生活,但人類卻殘暴對待牠們,這令我反思到底人類行為出了什麼問題。」

返港後,Charlez閱讀有關鯊魚瀕危的新聞,發現長尾鯊也是常常被捕獵的品種,牠的鰭叫「密骨」。他亦發現其他動物被壓迫,遂成為純素者。「人們提起翅,總是說『有好嘢食』,卻不曾想過吃一碗翅背後有多殘忍。」

Charlez提到「好嘢食」時,以手指在空氣中作Air quote。「除了在個人層面拒翅,我更想走到街頭為牠們發聲,因為鯊魚的存活和海洋生態問題已迫在眉睫。」

來自蘇格蘭的Jess,不介意上街為動物發聲,她更大讚香港的動保團體勇於舉辦抗議活動。(受訪者提供)
潛水拉近Charlez和海洋生物的距離,更與長尾鯊有近距離接觸。(Charlez提供)
Charlez第一次見到的野生鯊魚。鯊魚似乎帶點靦腆,和人類保持着兩米距離。(Charlez提供)
面對指罵,Charlez和Jess也看得開。「罵我的那人說不要礙他交差。責罵非出自真心,而是出自職位。」Charlez說。(香港護鯊會提供)

曾兩陷死亡邊緣 心境豁達更勇於護鯊

為了鯊魚走上街頭,Charlez試過連兼職的工作也推掉。「朋友知我是認真的,也因此留意鯊魚的困境。」不過抗議並非人人接受,Charlez在一次示威中被人以粗口辱罵趕走。面對指摘,難免尷尬,但冷靜過後,他又重新走到街頭。「中學以前我未知魚翅的問題,也曾吃翅,到我得知資訊後已停止食用。我被罵不緊要,但他趕走我們,則令其他人失去接收資訊的機會。」

能如此豁達,因為他在澳洲工作假期時經歷過兩次生死。他自駕遊時發生意外,小命保住,但一節手指斷了,到醫院施麻醉藥後卻發現對藥物嚴重敏感,心跳升至每分鐘160次。「我無法說話,只有不停換氣。那刻發現生命是平等,我的生命不比動物的生命高等。生死無常,要把握時間為牠們發聲,我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現時魚翅多在內地加工,成本下降,魚翅價格已由1980、90年代的頂峰回落。
研究員佘國豪(左)不時到海味街觀察貨品種類,護鯊會總幹事周婉蘋(右)亦希望日後能與業界加強溝通。

震驚! 近100%的中式酒家仍供應魚翅菜式

年輕一代接受無翅飲食,但業界、老一輩的人仍未習慣。你會選擇以禁翅還是改變不可持續的生活方式,來保護鯊魚?

Jess和Charlez決定走上街頭表達聲音,還有一個原因。香港護鯊會在今年1月公布一項「團年飯套餐」調查,結果令他們震驚不已。調查抽樣檢視375間中式酒樓,發現逾98%仍供應魚翅菜式,另85%套餐有翅。

香港護鯊會總幹事周婉蘋指,海洋生物研究組織BLOOM於2009及2014年進行了兩項針對消費模式的調查比較,顯示消費者已減少食用魚翅。於是護鯊會嘗試了解現時消費者在市場上真正的消費情況,以及檢視環團推動業界提供魚翅以外的菜式的成效如何。

「調查顯示消費者即使沒有主動揀選魚翅,餐牌中卻已預設了魚翅選擇。因此出現消費者覺得自己少吃了翅,但原來98%酒家的餐牌中仍有翅的現象。」海洋生物研究組識BLOOM研究員佘國豪(Stan)指,消費者意願與絕大部分酒家仍提供魚翅的情況,並不算矛盾。「跟從前相比,餐廳普遍多了非魚翅選擇,但仍舊提供魚翅。」

周婉蘋指,消費者在拒翅護鯊一事上已準備好,她希望日後能與業界加強溝通,減少賣翅或不再賣翅。

近年不少團體推廣無翅婚宴,年輕新人大多支持,但部分長輩仍不接受。

老一輩吃翅想法濃厚 成保育樽頸位

各個環團都有舉辦拒翅運動,響應人數也不少。「我們一直從幾個方向作宣傳,例如教育講座,對象通常是小朋友;還有網上號召運動,近來亦多了較高調的街頭示威,反應不俗,但接觸到的層面也是年輕人為主。」周婉蘋道。

不少新人於結婚擺酒時,仍與長輩在魚翅一事上發生嚴重分歧。周婉蘋承認,向上一代人宣傳護鯊信息,是現時遇到的挑戰之一。「老一輩的思想根深柢固,認為擺酒怎能沒有翅?沒有翅的酒家還是酒家嗎?若我們繼續向業界如酒樓等推動無翅運動,或能對老一輩帶來影響。我們亦有考慮過由小朋友向家中老人家傳宣信息,但小朋友年紀太小,無法確定能否準確地傳達信息。」周婉蘋指護鯊會正在摸索向中年及老年人的宣傳策略。

食翅真係矜貴啲?

護鯊會亦留意到另一現象,年輕人覺得不吃翅是理所當然的事,於是以為現時市面上出售的是「仿翅」。記者亦從不少人口中聽過「咁平,邊會係真翅?」周婉蘋指,公眾或先入為主認為翅是昂貴食材,市面上所賣的翅價錢頗大眾化,令人誤以為是仿翅。「實情是,魚翅價格並非想像中高昂,出現這種心態,可能是由於對魚翅價格的既有想法,或是令自己食用時好過一點。老人家接收資訊的渠道較少,要改變他們不是易事。在這10年間,團體從生態、環保、動物權益的範疇宣揚拒翅信息,理解的人大部分人都已拒翅,現時接觸到的層面幾近飽和。如何向其他未了解的人推廣護鯊,環團需再探討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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