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熱工作】工作中暑難定工傷　清潔工堅拒送院：1天病假無薪

熱浪席捲北半球，全球暖化日益嚴重，這幾年的氣溫屢屢創新高。今年5月，天文台破記錄發出16日酷熱天氣警告。食環外判清潔工身穿制服還外披一件膠質反光衣，彎著腰掃街。
兩星期前，食環署外判清潔工芳姐工作期間中暑，頭暈、嘔吐，管工說要送她去醫院，她堅拒，翌日又如常上班。過了幾天，又有工人中暑昏迷，由途人報警；經救護員急救後，她清醒過來，第一句話：「我要做嘢。」不是因為他們有過人的能耐，而是因中暑送院未必能定為工傷，加以一日的病假無薪，他們寧願「死頂」。夏天的清潔工，他們還要承受著甚麼？
攝影：鄭子峰、部分由受訪者提供

好熱都要做，鬼叫你窮？

那天早上，還未到陽光最猛烈的時候，工人娟姐（化名）中暑暈倒在街上，幸有途人看到，幫忙召救護車。管工黃生得知後趕往現場，眼見娟姐睜開眼，他叫喚她幾聲，卻無法回應。後來，救護員為她急救，娟姐昏迷過後終於清醒過來，卻不打算休息，反倒緊張地向救護員說：「我無事，我要做嘢。」說罷，她更想站起來工作。管工黃生嚴厲地要求她去醫院，她還是拒絕。花盡唇舌才勸服娟姐。然而，翌日她又重返工作崗位了。

另一位清潔工芳姐亦曾於工作期間突然感到頭暈，坐在花糟邊休息，坐著坐著就躺下暈倒了：「好似個心亂晒咁，坐坐吓暈低喺到都唔知，喺有個人嗌兩吓，阿姐你係咪暈，先知。」後來，工人明哥和金姐去找芳姐，明哥說： 「一行過去塊面都青晒，佢話唔舒服。問佢使唔使坐白車，佢話唔使，坐坐吓就嘔啦。」她們攙扶芳姐回到垃圾站休息，任旁人如何勸籲她去醫院，她也堅持不去。她說：「暈低，起身坐一陣就無事㗎啦。熱得滯，先至暈都唔知嘅啫，一次半次無咩問題。」只因比起熱，她更怕窮，「好熱都要做㗎啦，鬼叫你窮咩？」

調查指過半工人曾出現中暑症狀

芳姐和娟姐的經歷並不是特例，清潔服務職工會與綠色和平於今年5月至7月期間訪問96位清潔工人，調查發現有18%的工人曾在工作期間中暑，超過一半曾出現中暑症狀，如心跳加速、頭暈、休克等。芳姐和娟姐以為清醒過來就可繼續工作，不知中暑的嚴重性。調查亦發現，超過一半受訪者不知中暑時的處理方法。綠色和平項目主任李逸燊說：「缺乏認知嘅時候，工人有輕度中暑唔去處理、正視，之後又係飲唔夠水，再繼續做嘢。跟住中度、嚴重中暑可能會休克或者死亡。」 

勞工處回覆查詢時指，在勞工處登記的工作期間懷疑中暑個案。在2016年至2018年6月30日期間，涉及清潔工人的個案共有13宗，其中2宗為致命個案。由於部分個案仍在調查當中，以上數字為臨時數字。

中暑難定為工傷　爭議個案須上法庭

為甚麼工友堅持不去醫院？黃生道：「大部分伙記都唔想去醫院，直覺上，一停咗就搵少咗錢。」一天的病假確是無薪，但是工作期間中暑送院，理應也有工傷病假錢，不至於「搵少好多」？原來，即使中暑也不一定算是工傷。

勞工處回覆查詢時指，《僱員補償條例》已訂明，僱員若在受僱工作期間因工作遭遇意外以致受傷或死亡，包括在工作期間中暑導致意外並引致受傷或死亡，僱主須負補償責任。然而，清潔服務職工會組織幹事杜振豪說，條例用字含糊，而且中暑引發的疾病（如：心臟病）也不計工傷：「咁係咪中暑暈低喺地流血先叫意外，冇跌低喺地就唔係意外？咩叫意外？」他說，即使醫生明確診斷工人在工作期間中暑，但是外判公司也會質疑並非是工作引致，而是工人本身患有的疾病所致。

根據勞工處的資料指，如僱主及僱員對工傷個案有爭議，雙方未能透過勞工處獲得解決，個案就會交由法院裁決。條例沒有明確列明中暑為工傷範圍，工人送院休息一天也不一定有工傷病假錢。支取最低工資的工人沒有與公司「爭議」的能力和空間，更怕會丟失飯碗，只好默默承受。因此，清潔服務職工會要求政府明確將中暑納入工傷範圍，以保障工人權益。

中暑沒有保障，工人在酷熱天氣下工作怎樣在僅有的條件下「自保」？勞工處曾經推出過《戶外清潔工作地點之熱壓力評估核對表》、《酷熱環境下工作預防中暑》和《預防工作時中暑的風險評估》小冊子，皆指出僱主在酷熱天氣下應向員工提供的支援，以預防中暑。然而，工友實際工作的情況如何？後文再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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