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裏尋他】「金齡」退休人士回顧人生造字辦展：多謝我的挫折

中字加上愛心圖案，成為了新的「忠」字；七、中、少組合成像步字的模樣，讀作「品」。「60歲可以這樣，也可以那樣。」「品」字創作者、退休人士懷仕笑着說。「這樣」是不慎跌倒，「那樣」是造字畫報畫畫，還參加展覽，有人來時，他就自然地趨前，侃侃談起自己的故事。
從前他們卻沒想過回憶往日，退休以後，過往的辛勞、挫折就如上一世，只道天涼，不想憶記；或者有太多的想法、才華被埋藏，連自己都沒發現。這次他們在造字過程中把過往傾倒，撿拾修補，有人微笑着看那苦樂參半的人生，有人說，要繼續創作下去。
（攝影：吳鍾坤）

「忠」的新意義：我和老婆連在一起

看着那包含着前半生的辛勞與快樂的「忠」字掛在牆上，樹忠不禁微笑說：「真的不錯呢。」「中」字加個心型的箭，「代表我和老婆一起創業，正中紅心。」上方掛着她妻子造的字，如一個女孩笑着張開雙手，「是個樂字。」他高興地說。

這些都是「年長藝術生活創作計劃總結展」的作品，展覽由藝術組織「社群藝術網絡」和社企「基督教香港信義會金齡薈」一同舉辨，展出一班退休人士創作的手繪報紙、小書、膠片漫畫和寫生等。社群藝術網絡導師Roland說，造字就像是革新，「我常覺得這個世界應該不斷有些新字，去配合現在的社會環境。」這次造字雖反而是回溯，卻也是最代表到他們的一生的字。

「不快樂都消失了」

平日這班退休人士是「金齡真人圖書館」的「圖書」，會去學校分享，今次的創作正好成為他們說故事的素材。然而說故事、造字都要想起以往，「會有些掙扎，造這個字，會否又觸動到一些不愉快的經歷。」從前做鑄字的樹忠說。「去學鑄字時，曾經寄住親戚家，不可以10點前回家，就算收了工，也要流連街上，坐在街邊看人踢波。」辛苦開了廠，50歲時妻子患癌，他決定賣廠陪伴她走下去。雖然想起不快，但還好樹忠懂得調適心情，轉換角度：由始至終妻子都和他一起努力，現在她身體康復，還可以一起造字。

「好像整理了那段時間的回憶，一步步踏入自己的時光隧道，去看以前自己是怎樣的。如果不造這個字，很多事都不會去想。」他說。「以前望住個忠字會不開心，現在再看是兩回事，那些不快樂都消失了。」

發揮從前不知道的天份　「還會做第3、4份」

懷仕也走進了時光隧道，回顧前半生，拾起滿懷哲思，灑到紙上，還找到了創作這個新興趣：造字以外還做了1份膠片漫畫，再做了1份小書、1份小報，而且還打算自發再做至少2份。」從前當銷售員、沒接觸過美術的他指着自己的小報說：「你見我的字都不美，畫的公仔也不好看。」他口中的不好看，其實別具風格，像是舊報紙上會見到的漫畫。介紹自己所做的字時，他說：「『七』、『中』、『少』，隸書（的寫法）不美，就用了這個（古文字）。」平淡的話中卻反映他對美的觸覺。

美術天份得以發揮之餘，他的哲思也得以抒發。「我是一個想東西的人，我覺得要講個道理出來。」他造出「品」字（七、中、少組合而成），說有些道理要到老年才明白，不用刻意追求；造報，就特意列出兩則「新聞」，一是60歲伯伯跌倒，二是60歲的人去行catwalk，「60歲可以這樣，也可以這樣，世界不一定是只得一個樣子。」他說。「生活了60幾年，其實很多東西思考，將自己的東西爆出來，很舒服。」

心掛在遠處　不怕挫折

退休人士，的確不一定代表衰老、靜止。在這些創作以外，懷仕還說起前陣子去印度旅行，看到當地人對宗教的崇拜，想起自己一生也受莊子影響，「原來我的心放在很高，每個人的心掛在哪，就會影響你怎樣行。」

這哲思，他希望用來幫人。從前他到學校會分享被公司投閒置散的故事，叫人不要介懷一時不順，「想來要多謝我曾經有這些挫折。」他笑笑說。有次遇到一班被主流學校放棄的band3學生，卻覺得這故事「不夠用」——為何一時挫折不是問題？領悟到「心掛」的新道理後，他很想回去再和他們談一次。「以前我着眼的是20歲的挫折，現在拉到很遠，拉到死前。」他說人人高呼考大學最重要，當學生考到了，就像到了終點，不知道怎樣走下去，「如果你把心掛在『做個好人』上，就可以不斷調節自己。」

思考不斷、回憶不斷，「就像火爐的火。」樹忠笑着說。「『闔闔聲』燒出來。人的能量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懷仕說。「『不要、No，我不懂的』——我以前常說這些。」現在他們卻願意接觸未碰過的藝術，接觸學生，嘗試去分享前半生。展覽現場有一角給人蓋印造字，樹忠隨意蓋出個多了一點的「朵」字，「事情未必要依傳統的做法，在某些環境，多一點可能令我舒服些。」退休，也不一定只能談吃喝玩樂。談起往日故事時，他們的眼睛彷彿有點點亮光，像溫柔地燃燒着的火。

年長藝術創作計劃總結展

第一場
日期：2018年2月28日至3月11日
地點：合舍（深水埗大南街186號地下）
時間：下午1至7時（逢星期一休息）
導賞及真人書分享：
3月10日，上午10至11時／下午2至3時／下午3時30分至4時30分
導賞及真人書分享活動報名：
https://goo.gl/aVDWnV

第二場
日期：2018年4月4日至4月16日
地點：碧波押（油麻地上海街404號）
時間：下午1至8時（逢星期一休息）

詳情：https://goo.gl/5NFR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