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製造】屠中秋的瀝源鄰居:20年後樓價仍高企 社會問題依舊

撰文:陳銘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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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製造》製造了一個置身於回歸大背景下的年青人:屠中秋。他生活在沙田第一個公共屋邨——瀝源邨的200呎公屋,青春受困於鐵閘、窗花、昏暗的走廊、僅容得下一張睡床的睡房。
生活某程度很能限制一個人的生命。平行時空下,現實中的瀝源邨居民陳桂青與戲裡的中秋份屬鄰居,但時空相差20年。當中秋在和合石阿萍的墓碑旁死去時,阿青才1歲。廿年間,公屋和社區空間竟然沒有「質變」,他面對的問題和中秋的大同小異。「好多事物20年後仍然見到影子。例如那道通往沙田市中心的紅頂天橋。但是中秋等人打球的籃球場,現在已變成一間小學。」他說。
攝影:楊程

97年的《香港製造》,談青少年拒絕信任失敗的成年人,世界改變太快,而他們用死亡來換取免疫。阿青說:「看套戲,發現有些問題依然存在,而目前矛盾更為激化。貧富懸殊、樓價太貴,是我覺得最關連自身的問題。」不時有網民指,住公屋很幸福,不用捱貴價樓。但阿青希望可以終有一日衝出公屋,因為結婚後一家五口不能夠再住在一個200呎單位。不過今年樓價依然高企,6月仍有50個樓盤破頂成交,包括公屋。

阿青說:「看套戲,發現有些問題依然存在,而目前矛盾更為激化。貧富懸殊、樓價太貴,是我覺得最關連自身的問題。」(楊程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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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屋的窄  令人謹慎與恐懼

訪問阿青,是因為他和中秋分別生活在九七前後的瀝源邨。80年代尾,阿青的父母搬進瀝源邨壽全樓。這是一座1975年落成的舊長形公屋,一條走廊分左右兩端,日光從兩端出入口及電梯大堂透進來。日間的走廊為慳電而只開一半燈,阿青站在走廊中間,另一端盡頭有個老人家鄰居在開門,但背對陽光下她像一團黑影。

阿青看過《香港製造》,中秋到走廊拋垃圾時給人報復刺傷,他也覺得走廊給人陰暗可怕的印象。「從小就覺得走廊幽幽長長,很壓抑,日間比夜晚更暗。所以我只會到樓下公園玩耍。曾經我在走廊跑跑逃逃的時候,給鄰居老婆婆拉開鐵閘,伸頭出來罵我。可能這也是我恐懼的原因。」

瀝源邨公屋的走廊既狹窄又深,隨阿青一直走,左右兩邊的公屋單位份外老舊。氣窗打開,鐵閘旁邊家家戶戶供奉土地公。他打開自己家門,稍微側身入屋,母親坐在飯桌前,加上梳化,又是窄。電腦和電視放在大廳,窗花與中秋的家一模一樣。「我的家大概有200呎,屬於細單位。中秋的家應該一樣,但我感覺他家放滿雜物,沒有空間感。中學的時候,我記得父母為客廳應該放張梳化還是床而爭吵。可想而知我家有多小。」

阿青看過《香港製造》,中秋到走廊拋垃圾時給人報復刺傷,他也覺得走廊給人陰暗可怕的印象。(楊程攝)

沒有任何空間餘裕,所以萬事再三思量。隨阿青的成長,因生活限制養成的謹慎習慣延伸到私人空間。作為青春期的少年,自稱宅男的他,曾經喜歡砌高達模型和儲藏手辦公仔。「曾經」兩字不禁令他黯然。小學買了一部1:144的Nu Gundam模型,砌好後發現睡房完全沒有空間展示。他說,睡房放了一張碌架床後,只餘兩三格磚的面積作通道,床上床下放滿課本、衣物等雜物。電腦也要放在客廳,父子共用。他唯有將高達放回模型盒。後來,他又喜歡手辦公仔,依然無緣:「一來貴,二來沒地方擺。好多時在街上見到心頭好,只能忍手不買。」

香港人的居住空間狹小,就連放模型展示一下也是一種奢侈。(楊程攝)

大排檔老闆請長者吃飯 

從未搬出沙田的阿青覺得,瀝源和禾輋一帶人口老化嚴重,小時候已經見到不少長者。樓下公園的水池旁的長凳,現在是長者的乘涼歇腳處;另一端的鞦韆,則很少見到小孩子玩。

公屋雖然環境狹窄和壓迫,但他在瀝源就讀幼稚園和小學,也感受過舊區的人情味。「會保存到一些式微的行業,沖曬店啊、成衣批發、玻璃纖維啊等。有間很出名的盛記大排檔,老闆逢初一、十五請老人家吃飯。以前讀小學,曾經遺留鑰匙在家,父母又工作未返,對面單位的婆婆見狀招手叫我進去坐,一直待到夜晚9時,吃過晚飯才等到父母接我。」阿青說,那個婆婆幾年前已經去世。空置的單位很快又有新住客,是一家四口。有時他會隔住鐵閘,見到那家人的孩子在走廊跑來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