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欺凌.四】欺凌發生時 有誰掩眼不看?(上)
年初,馬鞍山仁濟醫院董之英紀念中學被爆出一段涉及「校園欺凌」的影片─課室內有男生被多名同學用椅子困住,動彈不得,而且被脫去長褲及內褲,同學更拍打該名男學生的屁股。媒體報道後,將影片曝光的該校舊生葉杰鴻以過來人身份,披露更多在學校發生的欺凌事件。其後校方發放的新聞稿提及,事件是「同學間過火的嬉戲」,但警方以涉嫌「普通襲擊」拘捕其中一段短片中的涉事學生。為何培育社會未來人才的場所以「嬉戲」來形容這種欺凌行為?是學校看不見欺凌還是裝作看不見?
「旁人去看可能會覺得:『嘩!不是吧?』但對他們(涉事學校)來說,這些只是玩玩吓,可能這真的是他們的心聲。因為學校有更嚴重的事件,只是那些事情你不知道,因為尚未流傳出來。在那個(欺凌問題較嚴重的)環境呆久了,也有可能會影響老師對事件的判斷。」擔任學校訓導組老師五、六年的阿敏(化名)這樣解讀學校的「嬉戲」解釋。
草草道歉了事 無助解開癥結
阿敏以前任教的中學屬於band 3(第三派位組別)學校,同學間如出現爭執,多數是「一嘢打落去」,個案多到連學校也沒有能力逐一跟進,「學校的文化很影響它如何處理欺凌(事件)。」每間學校的處理方法有所不同,阿敏坦言很難一言概括整個學界對欺凌的應對方法。
她舉例指,學校慣常發生嚴重的欺凌案件,如有肢體衝突,很多時需要報警,尋求協助,所花的時間較多,故此「較minor」(輕微)的情況,如網絡欺凌或言語攻擊,「priority(優次)一定排得較後,跟進做一次就算,會拉着雙方講和。因為成為焦點的,一定是有打鬥有受傷的情況。」
學校如是,孩子也如是。當他們每天經歷同樣的事,見慣打架,那麼他們眼中改花名、嘲笑對方等行為,也就變成小事。無論是老師還是孩子,在哪一個環境長大,對欺凌的接受程度也有所不同。
欺凌情況較輕微的學校,則有截然不同的處理手法。阿敏現在任教的中學比較少發生欺凌事件,「打架更是少之又少」。她說起一件近期處理的個案,有位女學生性格較為孤僻,被同班同學杯葛,並嘲笑像某卡通人物。阿敏馬上跟進,特別安排那班同學在早上用15分鐘的自由時間接受關於校園欺凌的教育。假如同類事件發生在她從前任教的學校,恐怕只是要求欺凌同學草草道歉了事。「學校如是,孩子也如是。當他們每天經歷同樣的事,見慣打架,那麼他們眼中改花名、嘲笑對方等行為,也就變成小事。無論是老師還是孩子,在哪一個環境長大,對欺凌的接受程度也有所不同。」
近年,欺凌事件伸延到網絡世界。根據香港遊樂場協會2016年調查所得,72%青少年曾經受到網絡欺凌,但只有兩成人會主動求助;而超過60%人稱曾經在網上欺凌其他人。
社交平台與通訊軟件是最常發生欺凌的「場所」。從事社會工作超過十五年、目前是駐校社工的Riva與阿敏均提到,學生會在社交平台上載受害者的醜照,或是將受害人加進通訊軟件群組,一人一句罵他,最後把他踢出群組。
欺凌者、受害者、旁觀者是欺凌事件的「鐵三角」,若不及早介入,只會不斷循環。旁觀者的視若無睹,造就欺凌者權力愈發壯大,對受害者的傷害也更深。更弔詭的是,不少社工指出,不少欺凌者曾有過被欺凌的經驗,也有不少受害者過去是「蝦蝦霸霸」的惡人。若欺凌事件未能妥善處理,每一個人都有機會成為鐵三角的其中一分子,並不時轉換角色,沒有人能獨善其身。
上文節錄自第169期《香港01》周報(2019年7月2日)《香港學生:學業第二,欺凌第一 — 孩子的庇護所緣何成為欺凌溫床?》系列報道中的《欺凌發生時 誰掩眼不看?》。相關文章 :【校園欺凌.一】像女生的男生:為何被打的是我?【校園欺凌.二】十二年過去傷疤未癒 過來人:大人幫不到我【校園欺凌.三】當受害人成為欺凌者 「變身」的故事【校園欺凌.六】不以巴掌還巴掌 如何放下傷痕?【校園欺凌.七】台灣教授看香港欺凌:學校沒告訴你的事【校園欺凌.八】從台灣的反霸凌 我們學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