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放眼世界:盤點俄烏戰爭以外的全球衝突伏線(一)
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決定進軍烏克蘭之後,俄烏戰爭成為了貫穿全年的頭等大事。直至超過十個月後的今天,烏克蘭的戰況發展依然得到全球主要媒體的緊密追蹤報道。雖然俄烏戰局確能扭轉全球政治,不過,踏入2023年,在俄烏戰爭以外,全球還有遍及亞、歐、非各大洲的潛在衝突值得我們關注。本文為大家稍作盤點。(此為同系列文章的第一篇。共兩篇。)
俄羅斯後院的納卡衝突:阿塞拜疆吃定了亞美尼亞?
自蘇聯解體以來糾纏至今的納卡地區(Nagorno-Karabakh)主權之爭,本年有可能以阿塞拜疆強力壓服亞美尼亞的形式告終。
納卡地區屬穆斯林國家阿塞拜疆的領土,上面卻住着十多萬被視為是「第一個基督教國家」亞美尼亞的基督徒。上世紀80、90年代,兩國曾為此而戰。納卡地區的領袖則以「阿爾察赫共和」(Republic of Artsakh)之名實然自治。
2020年,阿、亞兩國再為此開戰六周。阿塞拜疆憑土耳其無人機等新科技武器擊敗理論上受到俄羅斯安全保護的亞美尼亞,雙方折損兵員超過七千。停火之後,亞美尼亞交出大片納卡領土,保留一條拉欽走廊(Lachin Corridor)作為納卡地區與亞美尼亞的唯一通道,由俄羅斯維持和平部隊駐守。
2022年與2023年之交,阿塞拜疆支持示威者實然封鎖了拉欽走廊,俄國維和部隊卻未有盡責保持走廊暢通。至今封鎖20多日後,納卡地區早出現物資短缺的情況,但阿塞拜疆施壓未解。
目前,俄羅斯在烏克蘭戰場上自顧不暇,無心亦無力支援亞美尼亞,同時阿塞拜疆亦透過向歐洲加大天然氣供應收買到歐盟的心,於是對付起亞美尼亞起來就更加有恃無恐。
雙方2020年在俄、歐分別主持下談判至今而無果。如今再無外力介入,阿塞拜疆恐怕會以強力吞併納卡全境,並進一步施壓亞美尼亞開通由阿塞拜疆本土通往納希切萬(Nakhchivan)的陸路通道,變相將亞美尼亞和伊朗的邊境地區收歸自己控制之內。此舉有可能引爆阿塞拜疆與伊朗兩大什葉派國家的衝突。
參考文章:《俄烏戰爭的漣漪:假示威真封鎖? 阿塞拜疆炮製納卡既定事實》
選舉年:土耳其再圖進軍敘利亞?
去年以來,本年6月即將要面對連任選戰的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一直要求在敘利亞各有勢力的俄羅斯、伊朗和美國容許他再次進軍敘利亞,在其土、敘邊境創立一道闊30公里的區域,一方面作為敘利亞庫爾德族武裝力量人民保護部隊(YPG)與土耳其國內庫爾德族地區的緩衝,另一方面則藉此將敘利亞內戰後逃到土耳其的近370萬敘利亞難民遣返歸國。
土耳其一直支持現處敘利亞西北一角的反政府武裝,埃爾多安自己也曾稱敘利亞總統巴沙爾(Bashar al-Assad)是「恐怖分子」「謀殺犯」「獨裁者」。不過,伊朗和俄羅斯歷年來也站在巴沙爾政權一方,如今已大舉清掃反政府勢力,幾乎只剩下土耳其支持的敘利亞救國政府(或其背後的武裝力量沙姆解放組織HTS)。
而庫爾德族的人民保護部隊在2014年以來則得到美國支持,在清掃伊斯蘭國(ISIS)一事立下大功,如今依然與美國緊密合作打擊ISIS餘部,但人民保護部隊卻被土耳其視為其國內爭取獨立和自治的恐怖組織庫爾德工人黨(PPK)的同夥。
多方勢力交纏,造成了今天敘利亞山頭林立的局面。
在土耳其通脹率幾乎全球最高的背景下,總統埃爾多安連任之望正臨落空危機。對此,他就左右開弓,一邊找機會以庫爾德族問題打安全牌,另一邊則着手推動將早已引起嚴重民怨和反對派政黨針砭的敘利亞難民送走。兩者皆涉及進軍敘利亞。
2022年11月伊斯坦堡的恐怖襲擊,已被埃爾多安引為空襲敘利亞庫爾德武裝的理由。到12月28日,土耳其國防部長與敘利亞國防部更在俄羅斯引線之下在莫斯科會面,是為土耳其介入敘利亞內戰超過10年來的首次。土方會後聲言雙方討論了「難民問題」和「聯合在敘利亞土地上打擊所有恐怖組織的努力」,明顯對應了敘利亞在土難民和庫爾德武裝的兩大議題。埃爾多安更表明願意與敘利亞總統巴沙爾見面,可見其對推進這些選舉議題的焦急。
如果土敘關係解凍無法達至埃爾多安的目標,在俄羅斯和伊朗皆分身不暇之際,埃爾多安並非沒有揮軍再進敘利亞的可能。
參考文章:《世界盃開幕日下令空襲:土耳其也在準備「特別軍事行動」?》
示威與核協議 伊朗面臨內憂外患
2022年9月22歲伊朗女子阿米尼(Mahsa Amini)因頭巾配戴不妥被道德警察拘捕後喪命引發的反政府示威,至今仍在進行。雖然分散各地的示威規模已大不如前,但示威持續本身,以至官方人員到今天對如何處理示威、如何調整頭巾令的執行等爭議依然公開地表達不同意見。由此可見,示威對於伊朗伊斯蘭政權依然構成一定威脅。
伊朗當局對於示威者的鎮壓,甚至將部分示威者判以死刑的做法,使歐美國家更難在重新核協議的談判上對伊朗有任何退讓。而伊朗不讓國際原子能機構(IAEA)進入部分核活動場所檢查的強硬態度,也使原來站於中立位置的歐洲愈加靠向美國一方。當然,在俄烏戰爭中,伊朗對俄輸送無人機,也進一步使歐美和伊朗更難在有互信的基礎上達成妥協。
有分析甚至認為,眼見俄羅斯的「核武口術」已一定程度阻止了美國對烏克蘭輸出遠程砲彈、坦克、軍機等軍備,伊朗有可能已把心一橫決意變成核武國家。此刻伊朗離製成核武器的時間幾乎已變為零,可算是隨時也可以製造出來。如果此事在2023年發生,除了會觸發區內軍備競賽,甚至核武競賽之外,也可能會促使將對付伊朗寫進了聯盟政府合作協議的以色列新政府主動打擊伊朗核相關目標,將區內早已存在的僵持對峙推向戰爭邊緣。
由於伊朗在黎巴嫩、伊拉克、也門、敘利亞都有當地親伊武裝組織的部署,其國土也緊握着運油要道霍爾木茲海峽(Strait of Hormuz),就算伊朗跟區內國家不直接交火,其以不同方式製造區內不穩的能力也非常可觀。
就在2022年10月,受伊朗支持的也門胡塞武裝組織(Houthis)與得沙特支持的也門政府經過近半年停火之後談判失敗,雙方暫時尚未拉開戰幔,只有零星衝突。不過若本年伊沙關係再趨緊張,也門的代理人戰爭再爆,以至胡塞組織再對沙特、阿聯酋發動襲擊,似乎難以避免。
2023年10日,核協議對於伊朗發展可裝載核彈頭彈道導彈發展的規範條款即將到期。這個關鍵時間點的前後將會成為各種圍繞伊朗潛在衝突爆發的契機。
參考文章:《道德警察與頭巾 不是伊朗的真實危機》
史上最右政府上台 以巴衝突可能大爆發
新年之前,在極右政黨和宗教保守派政黨支持下,內塔尼亞胡(Benjamin Netanyahu)再次上台成為以色列總理。這個以色列建國以來最右的政府,很可能會激化以巴矛盾,導致新一輪的血腥衝突。
新政府的聯盟協議聲言,以色列的所有部分皆只屬猶太人所有,將繼續發展猶太定居點,此舉不只違反國際法,也將進一步挑動西岸巴勒斯坦人的不滿情緒。
同時,曾支持針對巴勒斯坦人的恐怖襲擊的極右政客本·格維爾(Itamar Ben-Gvir)在新政府中掌管了負責在西岸制止巴勒斯坦人示威,以及聖殿山聖所安全管理的權力。而另一以極右政客Bezalel Smotrich,則以財務部長身分管理西岸猶太人定居點和當地巴勒斯坦人的廣泛民政事務。
新政府上任不足數日,本·格維爾本月3日就在安全人員保護之下闖進聖殿山阿克薩清真寺(Al-Aqsa Mosque)範圍內,被巴勒斯坦人形容為「前所未見的挑釁行為」。以色列極右一直有將在阿克薩清真寺位置建造猶太教堂取而代之的呼聲,本·格維爾坐正國家安全部長一職之後卻毫不避諱,更主動惹事。可見未來以巴局勢大有可能進入多事之秋。
負責守護聖殿山上穆斯林和基督徒聖所的約旦國王阿卜杜拉二世(King Abdullah II)在以色列右翼新政府上台前就特意警告,如果有人「踩過紅線」,已準備好應付衝突。
以巴「兩國方案」長年擱置之後,巴勒斯坦人積壓良久的憤慨有可能會在以色列極右官員的挑動之下演變成另一場大規模起義。
參考文章:《以色列迎建國以來最右政府 內塔尼亞胡的「特朗普式回歸」》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