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9日俄羅斯閱兵：難見勝利的「勝利日」　俄烏戰爭會否再生大變

5月9日是俄羅斯盛大慶祝蘇俄軍隊擊敗納粹77周年的勝利日。自俄軍明顯未能迅速攻下烏克蘭主要大城之後，人們一直預期普京會利用勝利日之機宣告「勝利」，保留其開戰以來在烏國東部和南部的戰果，並以之為由緩減戰事甚至停火。而何謂「勝利」將根據戰爭的走向來決定。

一個多月前俄軍放棄兩路進攻基輔的北方戰線之後，將主力集中爭奪烏克蘭東部的頓巴斯地區，將俄烏戰爭推向了另一階段。於是，外界就開始分析到底普京將如何定義5月9日的「勝利」。

「勝利」的定義愈來愈窄

其中主要有三個不互相排斥的可能：從最低的目標開始算起，第一就是要攻下極右組織亞速營的大本營馬里烏波爾（Mariupol），從而宣布「去納粹化」目標達成；第二就是攻下戰前由烏方控制的頓巴斯三分之二地區，藉此確立普京2月底所承認的頓涅茨克（Donetsk）和盧甘斯克（Lugansk）兩個分離主義「共和國」的實然獨立；第三則是從北東南三方包圍長期在烏東前線的烏克蘭精銳部隊，重挫烏國軍力和軍心，同時可藉此宣布「去軍事化」目標達成。

至於近來俄方曾提及的新戰略目標，即建立從俄羅斯，經頓巴斯，穿越整個烏克蘭南部沿海，建立連接摩爾多瓦（Moldova）親俄分離地區德涅斯特河左岸（Transnistria）的陸上通道，由於其難度極高，要求俄軍在數周內攻下敖德薩（Odessa）這個防守堅固的黑海港口大城，只能算是「長遠願景」，不能當成勝利日的「稱勝目標」。

一個多月的頓巴斯戰事以來，俄國在烏東的推進依然是極其緩慢。有烏方官員曾指俄軍每日大概只能在交戰前線推展1公里左右，而俄烏之間在前線也呈現出互有進退的膠着局面。例如在烏東的一些處於關鍵位置的小城，像伊久姆（Izyum）、波帕斯納（Popasna）等，自4月1日至今也依然是交戰前線之所在，尚未有被俄軍奪下。

這一種形勢決定了普京如果要在勝利日「稱勝」的話，其唯一可能的戰果就是奪得亞速海口城市馬里烏波爾。

馬里烏波爾閱兵慶祝？

自4月中旬以來，自戰爭之初已被俄軍包圍的馬里烏波爾守軍只能退守位處港口的亞速鋼鐵廠（Azovstal）。由於亞速鋼鐵廠地道繁雜，俄軍至今也未能擊敗守軍，迫其投降。

雖然普京此前曾下命令只對鋼鐵廠採取包圍待降的策略，更在聯合國的斡旋下成功讓部分逗留鋼鐵廠內的平民通過人道主義通道離開，不過烏克蘭方面則稱俄國在5月3日起開始了新一輪的攻勢，而在海空砲轟之外，俄軍亦已進入了鋼鐵廠內。不過，俄方對此卻作出否認，聲言人道主義通道依然開放。

如果按照勝利日必須「勝利」的邏輯去推論，俄方的確有誘因趕在未來兩日攻下亞速鋼鐵廠，全面控制馬里烏波爾，從而趕在5月9日宣稱已建成從頓巴斯，通過馬里烏波爾，到達克里米亞的陸上通道，並掃除當地的「新納粹」。

烏克蘭方面更稱，俄方正在馬里烏波爾的大街上進行清潔，掃走瓦礫、屍體和未爆炸藥，以準備在勝利日在此舉辦閱兵慶祝。對此，俄方並沒有正式否認。俄國國防部長紹伊古（Sergei Shoigu）只稱「本年閱兵會在28個俄羅斯城市舉行」。

此前，在西方制裁之列的俄國國營電視名主播Vladimir Solovyov就曾與「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的領袖普希林（Denis Pushilin）一同到訪馬里烏波爾。普京的高級幕僚基里延科（Sergei Kiriyenko）本周亦曾訪問該城，被視為是俄方奪取該城的準備。基里延科則稱不會在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進行閱兵，卻沒有明言馬里烏波爾的情況。

「稱勝」的說服力未必足夠

根據烏克蘭方面的說法，馬里烏波爾超過90%的地方已遭戰火破壞。由於普京將其戰爭包裝成從納粹手中拯救烏克蘭人，破敗不堪的馬里烏波爾似乎不是一個最佳的「取景場地」，將全城的破壞都歸罪亞速營也難有說服力。

不過，根據俄國獨立民調機構列瓦達中心（Levada Center），高達74%俄羅斯人表示支持俄國進軍烏克蘭。《華爾街日報》訪問到的一些有親友代表俄國戰死在烏國戰場上的俄國人，更表示反對俄軍過於人道，支持用更強的武器進攻烏克蘭。

由此來看，馬里烏波爾的頹敗本身，大概不會影響普京以奪得該城作為一種「勝利」的宣傳。

然而，在馬里烏波爾守軍堅持不讓之際，5月9日到來之際，該城是否能完全落入俄國手中，依然是一個未知之數（雖然守軍在數日內之敗該難避免）。

從更廣大的整體戰局來看，即使馬里烏波爾有其象徵性和重要地理位置，但圍攻基輔不果之失、轉攻頓巴斯卻陷入膠着等情勢，其實也使馬里烏波爾的失陷變得愈來愈像一種慘勝。普京最後敢否將此包裝成足以比得上戰敗納粹的一種勝利，也是未知之數。

而且，根據《福布斯》一篇根據俄國媒體資料的分析，勝利日莫斯科紅場閱兵規模比去年減小了35%，而且當中所展示的坦克、戰機、大砲的層級也不如往昔。例如早在70年代面世的米格-29（MiG-29），過去兩年只有總共4架曾出現在紅場閱兵之上，本年卻預計將出動16架，並以這種烏軍從蘇聯時代承繼下來的同級戰機，在上空劃出象徵支持俄國進軍的「Z」圖案。分析認為，這樣的閱兵反映出俄方因烏克蘭戰場上的損失而難以調動足以亮相人前的先進武器。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種佈置也可能反映出，與外界期待不同，普京並沒有準備要在勝利日宣布「勝利」，從而緩和戰局，反而是要利用勝利日愛國情緒高漲之時，在宣傳上為國民作好長期作戰的心理準備，甚至加大對戰爭的投入。

正式宣戰與動員令

俄國中央軍區副指揮官Rustam Minnekaev在4月22日就曾提及攻佔整個烏克蘭南部海岸地區，建立通往摩爾多瓦親俄分離區的可能，並稱當地的親俄語者受到打壓。《金融時報》幾日後也引述知情人士分析指普京已準備好長期作戰。其後，摩爾多瓦德涅斯特河左岸也出現各種爆炸、攻擊事件，陷入緊張。這似乎預示着戰爭會進一步擴張，而非緩和。

俄國外長拉夫羅夫（Sergei Lavrov）本周亦表明「我們的軍隊不會人為地將其行動與某一天作連結，包括勝利日在內」。

因此，儘管普京必然會利用勝利日閱兵後的演說，將77年前俄軍英勇擊敗納粹的事蹟與今天烏克蘭的「特別軍事行動」作連結，可是他卻可能不會把握這個時機宣稱勝利。

外界正在質問的是，如果不趁勝利日宣告勝利，普京會否在勝利日別有行動？

英國國防大臣華禮仕（Ben Wallace）就曾估計普京有可能藉機對烏正式宣戰，下達動員令，以更大的人力投入，加速烏克蘭戰場的進展。

不過，目前烏克蘭方面也未有對俄宣戰，而由於普京一早就以高達15年刑期威脅敢以「戰爭」形容俄國官方「特別軍事行動」的國內言論，此時轉軚宣戰似乎於理不合。

另外的一些推斷則指，普京可能會在不宣戰的前提下推出動員令，延長徵兵制軍人的兵役，並動員後備軍人或壯年男子上戰場。

不過，雖然現時俄軍大約十萬的前線兵力，要攻下整個烏克蘭確有困難，但俄軍所缺的是專業軍人，而非湊合成軍的部隊。而且，進一步動員平民參戰，將切身影響到現時高度支持普京對烏戰事的俄國百姓的正常生活，有着引起反戰情緒的風險。因此，動員令似乎也不是明智之舉。

平凡的一天？

觀乎此刻情勢，普京大有可能會放棄勝利日的象徵意義，以不變應萬變，繼續此刻戰事的原有推演。

一方面，隨着馬里烏波爾被攻下，當地俄軍已開始轉往其他前線參戰，能夠補充兵源。這有可能加速俄軍在前沿的推進。

另一方面，隨着歐美援烏武器從人手可攜的導彈轉向裝甲車、坦克、防空系統、榴彈砲等重武器，加上俄軍將戰線拉動到烏東一處，烏軍將遇上補給和物流的困難，也愈加依賴鐵路運輸。目前，俄方已多次針對烏克蘭不同地點的鐵路及運輸基建，甚至是似疑的武器庫，展開攻擊。這種策略轉變有可能減緩或切斷歐美對烏軍的支援，使戰事再往對俄有利的方向發展。

雖然「勝利日」這一個多月來已成為俄烏戰爭觀察者的關注焦點所在，可是5月9日最終可能只是這場戰爭中平凡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