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外交的時與勢之變
美國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3月3日在美國務院發表的的首場外交政策視頻演講中列八大優先,不少內容皆針砭時弊,可謂相當值得肯定。而最受中文世界所關注的,自然還是針對中國的內容。
鍼砭時弊的首次外交講話
布林肯表示美中關係是美國21世紀面臨的「最大地緣政治考驗」,他將「中國」列為八大優先事項之一,與中國在應該的時候競爭,在可以的時候合作,在必要時對抗,並強調美國應對中國挑戰時必須與盟國和夥伴合作,因為由此形成的團結力讓中國更難忽視。
值得留意的是,他在談到中國部分時,最後的落腳點是「對美國工人、公司和技術進行投資,堅持公平競爭,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在競爭中勝出」。而他在此前第三大優先項「民主」的時候也指出:「我們能否在國內應對挑戰,這將是我們在未來幾年在世界各地捍衛民主的合法性的基礎。」
以上兩點既說明美國政府似乎愈發以辯證的眼光認識中美關係,意識到其集競爭與合作的一體兩面性;又凸顯出拜登(Joe Biden)政府將不再像特朗普(Donald Trump)政府那樣只知所謂「最強施壓與接觸」等蠻力方式,而是試圖善用盟友體系和民主價值觀等美國所獨有的工具,也即布林肯口中所謂「獨特優勢」(unique asset);更說明新一屆美國政府終於明白了「外交的根基是內政」這個道理—美國必須先解決自己政治低效、國家撕裂等問題,才能繼而與中國競爭。而這就需美國調動政府、社會以及企業等各界共同着手解決就業、薪資、技術競爭力等領域的一系列問題。
時不利兮騅不逝
所以,庶幾可以說,布林肯及拜登政府既考慮到美國的實際現況,又正確評估了美國外交的優勢所在,並愈發正確看待中美關係對美國而言「競爭合作乃至威脅」的多面性,並將在此認知上制定外交政策—可是,縱然美國政府盡力做到最符合美國利益的外交抉擇,最終也未必能如願,因為外部時勢已然發生變化。
拜登在上任後首場外交演講中將中國定位為「最嚴峻的競爭者」:
便以拜登政府一再強調的盟友體系這「獨特優勢」為例,白宮的設想是「與盟友及夥伴合作,而非羞辱貶低他們,因為我們的合力將令中國更難以忽視」。可是也恰如布林肯所言,「中國構成的挑戰與眾不同,中國是唯一具備足夠經濟、外交、軍事、科技實力,從而可對穩定而開放的國際秩序構成挑戰的國家」。是以美國所有的盟友和夥伴在制定自身外交、經貿政策時,也都愈來愈考慮和中國建立互惠的雙邊及多邊關係。
回望2月23日,美國防部發言人柯比(John Kirby)宣稱「美國支持日本對釣魚島的主權主張」,然而在三天後的例行記者會上,柯比就該言論又緊急道歉,並強調美國對釣魚島主權的政策沒有改變—這固然或許只是一次措辭失誤,柯比可能一時忘記了對釣魚島宣示主權的台灣也是美國盟友,但更重要的是,釣魚島問題近年來雖然持續有中日各說各話的新聞,卻再沒有似七八年前那樣對兩國關係構成實際阻礙。中國政府一貫秉持「擱置分歧,尋求共識」的立場,而日本近年來顯然也不想令該問題惡化到影響日中關係的地步。
中日船隻在釣魚島海域發生激烈對峙:
釣魚島只是一個案例,諸如中歐關係之推進、中國與東盟方面的共識、南海問題之平靜、乃至去年與中國齟齬不斷的澳洲近來也明顯試圖尋找和中國的共識……歸根結柢,這都說明了另一個現實:美國固然可以,也應該聯動盟友,應對所謂「民主的挑戰」和「來自中國的競爭」,這是美國最大的「獨特優勢」,但恰如昔日項羽縱有烏騅寶馬,也依然無法改變時運不濟的現實,而今這個「獨特優勢」的施展空間也正愈來愈小。
畢竟過往數十年尤其是冷戰結束之後,「如何處理好跟美國的關係」一直是各國最重要的外交課題,而今天這依舊是重要的,但其重要性已經今非昔比,美國外交的「時與勢」已經和過往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