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翠珊大敗】脫歐下一步：軟脫歐？背叛愛爾蘭？二次公投？

英國時間周二（15日）晚上，文翠珊的脫歐協議在國會遭遇大挫，以202票支持對432票反對之比被否決，是英國執政黨在國會中至少100年來的最大敗仗。
不過，敗陣後的文翠珊卻並不氣餒，反而向工黨挑戰，指自己落敗甚多，會考慮工黨對她提出不信任動議，變相迫使工黨黨魁郝爾彬（Jeremy Corbyn）心不甘情不願地提出不信任案，將在周三（16日）晚上表決。
倒戈否決文翠珊協議的北愛爾蘭民主統一黨（DUP）、疑歐派中民望最高的前外相約翰遜（Boris Johnson）、疑歐派議員組成的「歐洲研究組織」（ERG）都一一表明會支持文翠珊。
不過，雖然文翠珊勢將勝出不信任投票，脫歐的前路仍是「看不見未來」。

文翠珊若捱過不信任投票，將須在下周一（21日）向國會提交替代方案，預計只會預留90分鐘進行討論。

在未來數日，文翠珊將會集中火力進行三大任務：(1) 說服保守黨內疑歐派；(2) 爭取部份工黨支持；(3) 再向歐盟尋求在愛爾蘭邊境「補底方案」（Backstop）的讓步。不過，三者的成功機會甚低。

在3月29日脫歐大限迫近之下，脫歐路途有三大可能發展。

一、無協議脫歐

如果英國政局停滯不前，英國將根據已啟動的《里斯本條約》第50條，在3月29日後自動脫離歐盟，變成第三方國家。

目前國會只有多數支持避免「無協議脫歐」，卻沒有明顯多數支持任何可避免「無協議脫歐」的替代方案。

而且，國會議員亦連番試圖奪去政府為「無協議脫歐」作準備的獨立權力，例如國會上周就從財政部手中奪去為「無協議脫歐」作稅務更改的權力。

然而，英國單方面阻止「無協議脫歐」根本不能影響《里斯本條約》的落實。如此下去，政府準備嚴重不足，「無協議脫歐」對英國打擊將愈加重大。在危局威脅之下，文翠珊政府只能極力避免「無協議脫歐」發生。

文翠珊手上只有兩招。一是「拖」，要求歐盟為脫歐延期──由於歐洲議會將在5月選舉，並在7月就任，如果英國到時仍未脫歐，將影響議會權力分布，因此延期亦非易事。

另一招，就是想辦法在下周一前，提出有可能獲國會通過的脫歐前路。亂局之中，這類前路極多，但哪一條不是絕路，至今仍未可知。

二、替代方案：軟脫歐 vs 背叛愛爾蘭

目前最有可能得到國會多數支持的替代方案，就是屬於「軟脫歐」的各種「挪威模式」──即留在歐盟單一市場，接受商品、服務、資本、移民的四大自由──甚至為之加上「留在歐盟關稅同盟」的條件。

這類替代方案，脫了跟沒脫差不多，相信只會惹來近百名保守黨疑歐派議員集體反對，而且將會違反文翠珊自己對於「英國脫歐」的定義：要脫離歐盟各類規管之餘，又要能獨立與他國建立貿易關係。

因此，如果文翠珊要走「軟脫歐」路線，只能力求工黨議員支持。不過，在工黨近九成黨員支持留歐、超過七成黨員支持「二次公投」的情況下，要近百名工黨議員倒戈支持「軟脫歐」替代方案，似乎甚為困難。

另外，工黨的政綱，主張在不信任動議失敗後，再推公投。要工黨議員支持，更是要他們放棄自身的政治誠信。加上文翠珊若與工黨合作過度，或會惹來保守黨議員的反彈，使替代方案更難獲得通過。

如果「軟脫歐」行不通的話，文翠珊就只有回頭爭取保守黨疑歐派，以及DUP的支持。

在目前「英歐未來關係」未定的情況下，文翠珊可以用「脫歐後讓位疑歐派」的方式，將未來關係的談判權交到疑歐派手中，以換取他們對脫歐協議的支持。

不過，疑歐派及DUP（特別是後者）也極力反對現有脫歐協議對愛爾蘭邊境問題的暫時性處理手法，此舉似乎難以獲得兩者全體支持。

文翠珊的唯一出路，只能是再向歐盟尋求在愛爾蘭邊境「補底方案」上的讓步。

然而，歐盟的底線，就是無論如何要避免愛爾蘭與北愛爾蘭之間的硬邊境，因此「補底方案」在以上問題未得解決時，必然要維持下去。這一點正是疑歐派與DUP的最大不滿處。

因此，除非歐盟願意放棄底線、放棄承諾、背叛愛爾蘭，否則任何歐盟讓步只是政治化妝，根本不能幫助文翠珊協議重獲執政盟友支持。

而愛爾蘭總理瓦拉德卡（Leo Varadkar）一早預見歐盟未必沒有背叛愛爾蘭的可能，所以他早前就在歐盟峰會上展示上世紀70年代愛爾蘭與北愛爾蘭的邊境軍事緊張狀態，以堅定歐盟領袖維護愛爾蘭利益的決心。

三、直接推遲脫歐

歐盟在周二投票前已考慮推遲歐脫的選項，不過條件是英國政府能提出解決問題的路徑。

然而，在目前脫歐死局之中，連最強硬反對延期的法國總統馬克龍，也開始軟化立場，在文翠珊大敗之後表示，如果英歐要繼續談判，可能會花費更多時間，甚至會超過5月的歐洲議會選舉以另求出路。換言之，即使在文翠珊未有解決方法在手之時，歐盟也許會願意為脫歐延期。

推遲脫歐，本身並不能解決目前脫歐死局。在工黨不配合「軟脫歐」、歐盟又不願背叛愛爾蘭的大前題下，只有「二次公投」能合理化「暫延脫歐」的操作。

可是，「二次公投」在英國國會也未必能得到多數支持，而且涉及嚴重的政治倫理爭議，也絕非良方。另外，如果「二次公投」的結果仍是脫歐勝出，目前困局也只得持續下去。

在這種前無退路的死局中，文翠珊也許不禁心懷一絲對奇蹟出現的期許，讓她在不信任投票中落敗，而有藉口不必再碰這趟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