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州航空空難、政治亂局未止　韓國是連環不幸還是？

過去一個月以來，韓國民眾所受的驚嚇並不小。

2023年12月3日，尹錫悦宣布戒嚴令引發政治亂局，令國際社會嘩然，發展一個月以來至今仍然膠着，說要拘捕尹錫悅，卻竟因支持者和軍警阻撓而拘捕不了，調查人員只能「暫且收官」。同月底，造成179人罹難的濟州航空空難，相信是韓國境內史上最嚴重空難，畫面之慘烈程度及種種疑惑細節同樣震撼全球。

雖然空難與政治風波的性質截然不同，但近年來，韓國的災難與政治似乎總是相互交織。這些重大事件的調查往往揭露出人為的失誤和隱秘的利益關係，背後常涉及財團的草菅人命、政治包庇或政商勾結，最終的問責和清算在韓國政治中幾乎成為常態。

儘管韓國在名義上和數字上已是發達國家，每隔數年可能就會發生一宗大型慘劇，暴露其治理缺失及落後的一面。2014年的世越號沉船事故導致300多人喪生，事件中船長率先逃生，中高學生被要求留在艙內，官方的救援行動又極其緩慢，導致這宗發生在距離海岸線不夠16公里的海難，死亡率高達65%（全船載467人，當中304人罹難）。

更荒謬的是，事後世越號被揭嚴重超載，背後財團勢力龐大（編按：船東俞炳彥為宗教領袖，曾因詐騙信徒巨款被囚，因此世越號事件當時曾跟邪教扯上關聯），船隻超載竟獲政府部門放行。

接著是發生於2022年萬聖節的梨泰院人踩人事故，暴露出韓國在群眾控制及應急救援方面的不足，造成近160人死亡，再次引起國際社會對韓國公共安全的質疑。還有因暴雨導致的半地下室淹死人的事件屢次發生。

這次濟州航空空難的原因尚待調查，暫且未能把責任歸咎於任何一方，但環境證據已揭露出諸多潛在問題：事故發生前48小時，涉事航機已執飛13次；韓國國內航空公司原來大多缺乏自行修理能力；而飛機在跑道上撞上的是混凝土牆而非土堆……

說到底，這次空難的慘烈程度，恐怕不僅僅是飛機故障及鳥擊可單純引致，人為錯失和企業因素似乎無法忽視。由此令人質疑：是客機因過度使用、缺乏維修？韓國廉航的質量堪憂？地方小型機場的設計及安全設備落後？

韓國用短短數十年時間，不僅實現了民主化，由1950年代經歷過韓戰的貧窮國家，憑着財閥家族建立的全方位製造業，出口迅猛發展，一躍成為全球十四大經濟體，實現「漢江奇跡」。國家的技術能力及經濟實力無庸置疑，文化軟實力更是輻射全球，成為全國出口的新支柱，令亞洲其餘三小龍稱羡。

根據2023年的數據，韓國人均國民收入（GNI）已達35490美元，遠超高收入國家的標準（世界銀行的標準為14005美元或以上）。2021年，韓國正式獲聯合國列認定為發達國家，是自1964年聯合國貿發會議成立後，首次有國家從發展中國家變更為發達國家。然而，各種人禍、災難應變似乎提示着韓國一些未能跨越的坎。

時事評論員朴賢指出，歷史上，人均國民所得超過1萬美元的民主國家從未發生政變或戒嚴令等憲政中斷的情況。因為，龐大的中產階級和高水準的財富與教育構成了民主制度的防護欄。然而，韓國在尹錫悦一夜戒嚴後，「睜眼一看，發現韓國變成了落後國家」。

尹錫悅這場失敗的政變，突顯了韓國民主的脆弱性，黨爭之嚴重程度已危及治理穩定；另一方面，韓國作為發達國家，人民對於國家治理、設施及安全應有較高的期待。偏偏悲劇背後，總經常涉及人為疏失、貪污勾結，甚至財閥或宗教人士干政等，情節的「狗血」程度不下於韓劇。

濟州航空空難發生前的48小時內，韓國又換了位新總統。原代理總統韓悳洙於12月27日被國會彈劾，副總理兼財長崔相穆接任代理總統。以往，重大人命事件的應對通常由總理負責災難應變小組，但此時總統正面臨彈劾，災難應變的工作由崔相穆負責，令人擔心政府在一片混亂之中，能否妥善應付空難後的善後工作，乃至水深火熱的經濟問題，也是本身兼任財長的崔相穆職責範圍。

當前的韓國，黨爭惡化、黑金政治問題造成了反烏托邦的現狀，這些大大小小的事件不時引發民眾的憤怒抗議。尹錫悦試圖以極端的軍事手段控制政治局勢，企圖捉拿反對派。但如今，拘捕或彈劾進程皆不明朗，甚至可能引發兩派衝突或對峙。鬧出如斯荒唐局面的尹錫悅倘若能全身而退，這樣的「民主韌性」也是匪夷所思，韓國民眾恐怕也難以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