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嚇、暴力、下毒、歧視　台海變局前夕的台灣躁動

台灣政壇藍綠白三股勢力2024年大選候選人均已底定，按理說輿論最熱鬧的話題應集中在即將到來的選戰。然而，近期卻是各種社會爭議議題搶佔台灣傳媒版面，有恐嚇、暴力、歧視，還有小學生對同學下毒，種種右翼民粹風氣興起，或體現了台海變局前夕的台灣社會躁動。

暴戾之氣正在台灣不脛而走

先從恐嚇案頻傳說起。自今（2023）年4月起，台灣各處知名公眾場所，舉凡台鐵車站、台北捷運、桃園捷運、故宮、陽明山、太魯閣、台灣圖書館、屏花澎海生館、福山植物園、壽山動物園、台灣銀行、科博館等，均收到炸彈恐嚇信件。目前各案清查後暫告虛驚一場，經台警方追查IP位置來自境外，宣稱鎖定嫌疑犯乃大陸籍的張姓研究生，正循兩岸共同打擊犯罪機制提供相關情資給陸方。

就在社會驚魂未定之際，幾段僅數秒鐘的暴力影片在台灣網路群組瘋傳。內容是5月20日一名赤裸上身的肌肉男在台灣桃園中壢一家連鎖超商內「暴走」，在店內大吼大叫，最後被警方制服，頭破血流地坐在超商門口，台媒無不稱之為「台版浩克」（The Hulk，港譯「變形俠醫」）。相關話題持續延燒，該名男子何以突然失控？有說是感情糾紛，也有說是買不到特定口味的雞胸肉，原因眾說紛紜，唯一確定的是暴戾之氣正在台灣不脛而走。

數日之後，台灣新聞又傳出駭人事件。台中某小學五年級學生一言不合，竟夥同其他同學討論將具有毒性的「黃金葛」汁液倒入對方水壺，造成飲用同學發生頭暈噁心肚痛等症狀。據了解，下毒學生還曾討論使用毒性更強的夾竹桃等植物作為選項。小學生究竟有何深仇大恨，要走到下毒致對方於死的地步，令社會既震驚又費解。

大學校園裏的性別身份歧視

荒腔走板的還包括了台灣的大學校園。近日台灣大學經濟學系學生會舉行正副會長選舉，其中一組候選人的政見發表，充滿着「LGBTQ與狗不得在會中辦打傳說對決」、「原住民、僑生、體育生入學名額減少」、「ㄐㄐ（男性生殖器）10公分以下要上家政課」、「A罩杯以下女生國防必修2學分」、「舞會處男禁止報名，處女強制參加」等各種性別與身份歧視，在台灣輿論場鬧得沸沸揚揚，致使台大校方發表聲明致歉：「深感遺憾、責無旁貸」。

此外，台大性別平等教育委員會學生委員候選人也爆出爭議。一名法律學系學生參選人，在經歷欄加註「被送過性平會」，甚至強調「跟阿嬤發生過性行為（真的！）」。種種奇葩言行，令社會議論台灣的教育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這些公然刊行的歧視性言行，有人認為是「嘲諷」，也有人認為是「言論自由」，大加撻伐之際，卻難以否認這些想法確實存在於台灣這個宣稱「自由民主開放」的社會之中。台灣著名作家楊渡為文剖析，他認為問題的癥結點在於：

在網紅文化下成長的（台灣）新世代，只學了網紅的譁眾取寵，還學了政界那些低級的參選者政見表達方式，卻不知言論與行為應有的分際，不知私領域與公共權利的邊界，更不知自由是以不妨害他人的自由為前提，這些是最基本的原則。這才是台灣公民教育最應該檢討的地方。

社會焦躁預示台海變局到來

事實上，上述各種事件看似孤立，串連起來看卻細思極恐，台灣社會的躁動之氣正在醖釀。不只在民間層次，涉及台海兩岸的問題更是如此，美方政客不斷鼓吹「以小搏大」的「不對稱作戰」，台灣官方則在軍購、兵役、民防、動員等方面勞師動眾，而某些好事的資本家和學者，出資組織具有民間軍事涵義的「黑熊部隊」，也有網路側翼動不動便公審政治異議者，甚至主張將「統派」抓起來「吊路燈」。這些既有「強凌弱」性質，又帶有當年麥卡錫主義（McCarthyism）「反共清洗」意味的風氣和行徑，確實隨着台海緊張氛圍與政客民粹鼓動而大行其道，從而蔓延、滲透進一般民眾日常生活的認知與應對。

一位曾在1970年代遭受台灣當局「白色恐怖」刑押的政治受難人告訴《香港01》駐台記者，在那個國民黨政權風雨飄搖的年代，歷經退出聯合國、蔣介石逝世、與美斷交等一連串重大衝擊，民心亦流露出焦躁浮動。包括當時傳言有「殭屍」出沒、全台大「鬧鬼」、離奇命案頻傳等等。他說，「當時社會上的傳聞和氛圍，我們在獄中都感受很深，記憶深刻，現在的台灣很像那個時候，社會焦慮恐慌，不斷發生各種意想不到的事情」。

類似的社會現象，當然不是台灣所獨有。已故美國著名歷史學家孔飛力（Philip Kuhn，又名孔復禮）的《叫魂──乾隆盛世的妖術大恐慌》（Soulstealers: The Chinese Sorcery Scare of 1768）一書，便生動地描繪了1768年發生在中國大地上的「叫魂」妖術恐慌，他認為此背後乃「發出了非如此便不能為人感知的未來警告」，預示了18世紀以降西方人挾着船堅炮利帶來中國的悲劇性近代。

無論是1970年代的台灣「殭屍」或「鬧鬼」傳聞，抑或是1768年中國大陸的妖術恐慌，在客觀上都展現了一個社會面對大變局無力、無奈與不適應，從而將情緒轉移到集體性的宣洩。於今，2023年的台灣面臨到了台海史上「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大國博弈桌上不斷打出「台灣牌」，台灣內部政治亦圍繞在兩岸關係喧囂叫板，民眾當然感受得到，且耳濡目染，轉化為躁動不安的情緒。任何一個意外的事件，都有可能成為台海變局的預兆，社會上如此，地緣政治上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