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25周年︱習近平七一講話　啟動「兩制台灣方案」的宣言？

香港回歸25周年，國家主席習近平赴香港參加慶祝儀式與新特區政府就職典禮。萬眾矚目已經跨過一半的「五十年不變」路向何方，習近平在七一講話中給了明確的訊號：一國兩制「這樣的好制度，沒有任何理由改變，必須長期堅持！」儘管通篇講話按照慣例未提及台灣，主要面向香港、兼及澳門，但其對一國兩制的底線思維與原則貫徹，依舊映照出了北京解決台灣問題可能的應對進退。

7月1日當天，台行政院長蘇貞昌大加嘲諷，稱「『舞照跳、馬照跑』都已經不見，連自由民主都已經蕩然」，「一國兩制根本不堪檢驗」。台陸委會發布新聞稿，認定「『愛國者治港』凌駕『港人治港』，『一國兩制』走樣變形」，呼籲「歸還港人自由權利」。在野黨國民黨主席朱立倫的表態與民進黨政府大同小異，以「願香港回歸自由」為題，「願終有一日，人們不是紀念香港回歸任何政權，而是歡慶香港終於回歸自由。」還有民間組織「中華亞太菁英交流協會」於4日舉辦「香港移交25周年觀察」座談會，與會學者指出，「香港一國兩制已經對折又夭折」。

一國兩制不被多數台灣民眾所接受，25年來並非新鮮事，台灣官方不定期公布民調作為反對一國兩制之背書，而「一國兩制已死」的論斷，在台灣更是陷入「死了又活、活了再死」的無限循環。加上國際大環境的助推，台灣不分朝野對於一國兩制存在着如上的負面「共識」，非但不足以為奇，還體現了自身對於北京統一壓力的集體抗拒意識。

香港牌倒逼「由亂轉治」的過程

不過，習近平的七一講話，對於關切台海情勢的人士而言，其實有着值得細讀推敲之處。其中最大的主因，相比於前一次回歸20周年時的在港講話，這五年的時間香港問題被高度「國際化」，尤其是2019年的反修例風波，成為美國和西方陣營壓制中國崛起勢頭的一張「香港牌」，爭相出台各種「挺台」政策或法案，將政治動亂形塑為一道「美麗風景線」，無不是藉着「一國兩制」框架調適過程中出現的碰撞磨擦，試圖頓挫和嚇阻北京的政治影響力。

在台灣亦能看到類似的場景，透過「撐香港」的口號與動員，同時呼應美國、日本等「理念相同國家」釋放出來的「軍事協防台灣」等想像，打造出一面覆蓋於台島上方的隱形盾牌，認為將有效威嚇北京統一台灣的企圖。這一點，恰恰正是美國政客希冀賦予台灣的任務，例如2021年美國國會議員提出的《台灣嚇阻法》，便是有意「強化台灣抵禦中國侵略及脅迫的嚇阻能力」。因此，美國手中的「香港牌」與「台灣牌」在意義和命運上，可說是殊途同歸。

回望香港這些年來各種政治示威動盪，激烈層級不斷上升，最後在暴力衝擊的形式下，不只衝撞了「兩制」，更上綱到挑戰「一國」，以政治訴求「企硬」迫使中央政府在最後關頭讓步，甚至在「攬炒派」的操作下，劍指北京作為主權者的政治權威與政治秩序。然而，以港區國安法和「愛國者治港」原則落地為指標，掏空政治信任的結果，不再是中央的退讓，而是北京加強了對香港的政治管束，從而反映在今次習近平的七一講話之中，要先確立「中央全面管治權」，「任何時候都不能動搖」的「愛國者治港」，方能「保障特別行政區高度自治權」，且兩者是「統一銜接的」。

過去香港街頭上的陰霾烏雲，反而催化了北京對一國兩制的強勢樂觀。港區國安法看在極端人士眼中，是一把懸在香港頭上的利刃；但對於已將香港納入「十四五規劃與2035年遠景目標」與「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等國家發展戰略的中央而言，則是實現「由亂轉治」的一個必經過程。

北京在台海不敢「輕舉妄動」？

因此，可以看到，習近平6月30日下午抵港後在西九高鐵站發表的簡短講話，特別提到香港「經受了一次次嚴峻考驗，戰勝了一個個風險挑戰」，從而「歷經風雨後香港浴火重生，呈現出蓬勃的生機」，在根本上展現了中央治港的高度信心。而他在7月1日的講話中，再次強調「一國兩制」是經過實踐反覆檢驗，符合國家、民族根本利益，符合香港、澳門根本利益，「這樣的好制度，沒有任何理由改變，必須長期堅持！」則對內對外宣示了北京對於「一國兩制」的實踐毫不動搖。

台灣需要看到的是，香港回歸25年以來的動亂，以及西方操作「香港牌」的結果，不但沒有令北京往後退，反倒使得國家主權的象徵身影更為實在且具體地現身在一國兩制的香港。那麼台灣執政黨設想的「親美抗中」路線，真能夠逼退北京在台海不敢「輕舉妄動」？如此做法真是「保台」之上策？恐怕民進黨政府和被民粹情緒綁架的台灣社會都該重新估量。

香港回歸前夕，台海上演多次導彈危機，李登輝在1995年稱「中共一向是嚇唬人家長大的，不要怕中共」，1996年又說「不用怕，那是空包彈，作秀嚇唬台灣人」，1997年再脱口而出「不用怕啦，你管中共多大，再大也沒比我老爸大。」正是這一類政治迷幻藥等級的話術至今主導台灣政治話語結構，在中美大國角力的客觀形勢下，當前執政的蔡英文政府更是層層加碼，從「中華民國台灣」論到「兩岸互不隸屬」論再到「兩岸互相承認主權」論，遊走在台獨邊緣，徹底激化台海緊張局勢。

可是，這些令台灣民意興奮高亢的說辭與做法，真的有換來美台所預期的嚇阻北京於台海之西？還是倒逼北京啟動實質統一進程？如果說「愛國者治港」是一國兩制的底線，回到鄧小平在1984年的原始構想：「港人治港有個界線和標準，就是必須由愛國者為主體的港人來治理香港」，那麼「一中原則」和「九二共識」就是北京擺在美國與台灣面前的底線。情勢越尖鋭，北京在對美談判桌和對台喊話的態度就越趨堅決。

「兩制台灣方案」恐非遙不可及

與此同時，2019年年初習近平正式拋出「兩制台灣方案」的倡議後，解決台灣問題被涵納進了中共主導的民族復興進程之中，屢屢重申「祖國必須統一，也必然統一」。期間歷經美國國會推出多項「挺台」法案，現任與卸任的官員和議員連番訪台，美國軍艦軍機穿越台海，還有拜登（Joe Biden）多次「口誤」稱美國將「軍事防衛台灣」等等；但「不支持台獨」依舊在中美高層對話的承諾之中，中國國防部長魏鳳和在香格里拉對話會還做出「不惜一戰」的宣示，以及中國外交部進一步言明「中國對台灣海峽享有主權、主權權利和管轄權」的法理定位。

在兩岸的層次上，北京從2019年宣佈暫停陸客自由行之後，一步步將過去奠定於「九二共識」基礎上而來的交流與讓利「推倒重來」，包括近期封殺台灣石斑魚輸陸在內，對台政策工具箱一旦打開就難再關上。除此之外，蔡英文政府透過「中華民國台灣」為包裝，企圖打破「兩岸一中」，北京也不再像過去兩岸和平發展時期保留更大的靈活空間，而是步步緊縮，外交部在國際事務上強調「中央」地位，國台辦則重提「內戰史觀」，近日又以「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作為對台表述。一連串的動作，顯見美台聯手升温台海形勢，反而迫使北京改採更為強勢、強硬的「以我為主」策略來應對台灣問題。

回過頭來看習近平的七一講話，雖然通篇未提台灣或台海，但從其高度肯定一國兩制在香港的實踐來看，確實折射出北京對於解決台灣問題同樣有着不可撼動的立場。無論台灣方面如何「唱衰」一國兩制，如何「反共抗中」，中國大陸並不會在意吵吵鬧鬧，而會專注於「打鐵還需自身硬」的整體發展，解決擺在中美之間的台灣問題，更有底氣表現出胸有成竹且不容挑戰的統一決心與意志。倘若台灣方面讀不出這個弦外之音，「兩制台灣方案」的登場，也就不會如台灣想像的那般「遙不可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