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訪俄｜西方制裁下別無選擇　中俄不對等的經濟聯姻

自烏克蘭戰事展開以來，俄羅斯不斷加強與北京之間的關係，如今該國或許發現雙方的關係處於不平等的境地。在西方國家對莫斯科實施制裁下，中俄兩國的雙邊貿易額已達到創紀錄的1,900億美元（約1.49萬億港元），同比增長達30%；俄國對外貿易中以人民幣計價的比例亦從0.5%升至16%。有分析認為，俄羅斯經濟對華的依賴只是個開始，未來將會持續增加，甚至轉變成中國對俄的政治影響力。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於本月20日至22日訪問俄羅斯，是他自俄烏戰事爆發以來首次訪俄；兩國領導人對上一次會面則是去年9月於烏茲別克舉行的上合組織元首理事會會議期間。

是次外訪，全球的焦點除了是俄烏戰事的斡旋外，兩國的經貿合作也是各方關注的議題。據克里姆林宮外交顧問烏沙科夫（Yuri Ushakov）表示，兩位領導人將簽署一份標誌着俄中關係進入「新時代」的宣言，還將簽署另一份關於2030年前俄中經濟合作的文件，以及目前正在草擬的十多項協議。

目前，兩國在能源領域的聯繫尤為緊密，該領域一直是西方制裁的重點目標。去年第四季度，中國、印度和土耳其共佔俄羅斯原油出口的三分之二。國際金融研究所（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Finance）表示，中印兩國已經取代歐盟成為俄羅斯最重要的石油出口市場。該機構副首席經濟學家Elina Ribakova向法新社表示：「俄羅斯與中國走近絕對至關重要，因為俄羅斯沒有很多貿易朋友。」

莫斯科國立國際關係學院（Moscow State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研究員Anna Kireeva博士表示，中資企業接管了西方公司撤出後的利基市場，「俄羅斯也有必要尋找替代進口來源，特別是在機械、電子、各種零部件、汽車和其他車輛方面。」

關注俄羅斯經濟的英國經濟分析師Timothy Ash則表示，與仍然是競爭對手的中國相比，俄羅斯的合作夥伴較少，因此處於弱勢地位。他說：「普京希望與中國建立平等的關係，惟事實並非如此，俄羅斯別無選擇。」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研究員Temur Umarov指出，俄羅斯對中國的經濟依賴仍處於早期階段，「在數年或數十年後，這種經濟影響力可能會轉變為更大的政治影響力。」

三方面支撐：購買能源、取代西方市場，還有？

由於西方國家自烏克蘭戰爭後對俄羅斯實施了嚴厲制裁，包括禁止進口石油和出口高科技產品，因此作為全球最大的大宗商品買家和金融和技術強國，中國在經濟領域有許多地方能支撐俄羅斯，並成為莫斯科最重要的貿易伙伴。去年，俄羅斯從中國的進口增長13%，達到760億美元（約5,965億港元），對中國的出口增長43%，達到1,140億美元（約8,947億港元）。

除了上述的能源領域外，俄羅斯還花費數十億美元，從中國購買機械、電子產品、卑金屬（base metal，如鐵、銅、鋁）、車輛、船舶和飛機等。Anna Kireeva表示：「在這方面，中國的工業能力是任何其他主要生產國無法匹敵的」。

據俄羅斯研究公司Autostat的最新數據，在西方品牌退出後的一年內，包括哈維爾（Havel）、奇瑞和吉利在內的中國汽車品牌的市佔率由10%飆升至38%，預料還將進一步增加。在消費電子領域，中國智能手機佔總市場從2021年的40%大幅增至去年的95%。

此外，在部分俄羅斯銀行被SWIFT切斷後，莫斯科一直以人民幣代美元。俄羅斯企業開始使用更多人民幣來促進與中國貿易的成長。Anna Kireeva指出，俄羅斯銀行還進行更多人民幣交易，以免遭受制裁風險。據莫斯科交易所的數字，截至去年11月，人民幣在俄羅斯外匯市場的佔比從1月的不到1%躍升至48%。俄羅斯財政部還將該國主權財富基金可以持有的人民幣儲備比率翻了一倍達到60%。

隨着人民幣儲備的增加，莫斯科能夠使用人民幣來穩定盧布及其金融市場。過去一年，盧布兌歐元和美元匯率曾暴跌超過40%，俄羅斯主要股指跌幅超過三分一。

恐仍不足以拯救俄羅斯經濟

誠然，中國在經濟方面可以為俄羅斯提供多種不同的有力支持，但有分析認為這恐怕仍不足以挽救該國在西方制裁下的經濟前景。

首先，中國雖然可以提供人民幣作為一種可行的美元替代品，惟人民幣在中國境外幾乎沒有太多的使用，全球僅有3%業務以此結算，甚至中國與俄羅斯之間也是主要以美元和歐元進行貿易。

更重要的是，對中國來說，幫助俄羅斯避免經濟崩潰的風險可能大於任何可能的回報。中國自身的經濟更大程度上，是依賴於美元和支撐美元的金融體系。中國企業現時在全球各地不斷發展，利用美國金融體系支付員工工資、購買材料和進行投資。中國作為世上最大的出口國，其貨物也是主要以美元支付。

假如北京違反對俄羅斯的制裁，在中國領導人強調謹慎之際，中國自身的金融穩定將面臨風險。美國康奈爾大學（Cornell University）經濟學家Eswar Prasad表示：「中國不會拯救俄羅斯經濟這艘沉船，或許最多可以讓其支持的時間更長一點，下沉的速度稍為慢一點」。

近日，由中國牽頭的亞投行（Asian 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 Bank）已表示，因應烏克蘭戰爭將暫停向俄羅斯和白俄羅斯提供貸款；其他一些中資銀行也經已削減了對俄羅斯商品的融資。澳新銀行（ANZ Bank）大中華首席經濟師楊宇霆表示：「中資銀行正試圖減少對俄羅斯的接觸，可以看到中國為俄羅斯提供金融替代方案的講法仍值得懷疑。」

而且，中俄之間的貿易發展也阻一些物流問題阻礙。Anna Kireeva表示，俄羅斯遠東地區的鐵路線已經飽和，還有如日本海的主要石油港口科茲米諾等遠東地區的基礎設施也很擁擠，升級需要一些時間。

此外，俄羅斯不得不以更低的價格，向中國或印度出售石油，以維持銷量。石油價格大打折扣，烏拉爾原油價格已跌穿50美元一桶，大大影響俄羅斯的預算。國際能源署說，俄羅斯2月份石油出口收入同比下降42％。

上月，北京通過一份12點和平計劃，闡述了中國在俄烏衝突中的立場，並重申中國繼續堅持與莫斯科的「無限合作夥伴關係」。然而，隨着西方國家的制裁持續，中國面對經濟處於水深火熱的俄羅斯近乎憑一己之力拯救，有分析指雙方這種不平衡的經濟模式能否發展成長期可持續的夥伴關係仍屬未知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