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再製造.五】新加坡的廿載重注 生物醫藥產業成國家名片

撰文:羅保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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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經濟發展,總是離不開跟新加坡的比較。80年代工業轉移以後,獅城在保留及升級製造業方面可謂遠勝香港,其中一個原因是,新加坡早在20年前已看中一個製造業發展方向:生物醫藥產業。
「啟奧生物醫藥研究園」(Biopolis)早於2003年落成,象徵新加坡早已認清國家製造業發展的重要方向。當局希望透過科研作為帶動經濟的新引擎,藉着研究生氣蓬勃的生物醫藥產業,一方面獲得研究成果專利權以創造財富,另方面減少依賴競爭日益激烈的電子業。

(此為【香港再製造與四小龍】系列報道之五)

【香港再製造與四小龍】系列報道:

新加坡的生物醫藥業為國家近年重點培育的戰略性新興產業,2017年產值約為296億坡元(約1,612億港元),佔製造業總產值的9.22%,就業人數為2.22萬人。現時,包括全球十大製藥公司在內的國際企業都落戶星洲。究竟,這個產業為何獲新加坡政府如此看重,其成功之道又是什麼?

在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下,生物醫藥無疑成為該國亮點。如在3月初新推出的新冠病毒快速測試系統,就由新加坡的Veredus實驗室與美國國家家庭科學技術局(HTX)合作開發,其準確性超過99%,三小時便得悉病毒檢測結果,目前已在樟宜國際機場全面採用。

新加坡的生物醫藥業在疫情時發揮了重要的作用。(Getty Images)

新加坡在疫情控制方面備受讚賞,日均檢測量高達2,000多個,4月初增至每日2,900個,這類快速測試系統能迅速篩查和隔離患者,相較之下,香港初時每日檢測數目維持僅1,000個左右。

Rosemary Tan於2003年創立Veredus實驗室,目的是將人類基因組成的開發技術轉向商業化,公司產品還包括寨卡和登革熱病毒的檢測芯片。這間公司於2014年被淡馬錫控股(Temasek Holdings)投資的Accuron收購了51%股份,令公司收入增長三成,研發人手增加一倍。近期,公司再度賣盤給日本企業Sekisui,踏上更大的國際舞台。

多國爭相仿效的運作模式

新加坡生物科技公司宏景免疫生物科技公司(immunoSCAPE Pte Ltd)是一間免疫系統分析公司,專門為發掘新藥的藥廠作血液分析,幫助提高免疫療法臨床的成功率,主要的實驗室設在生物醫藥園區。公司的聯合創辦人兼行政總裁黄俊平(Choon Peng Ng)曾在新加坡和美國多間國際性製藥公司擔任要職,並曾在科技研究局(A*STAR)工作,對新加坡的生物醫藥業可算十分熟悉。

「啟奧生物醫藥研究園」於2003年落成,在新加坡生物醫藥業的起了重要的作用。(美聯社)

黄俊平在接受《香港01》訪問時表示,Veredus實驗室的成績非常優秀,

疫情肆虐全球,國民明白擁有生物醫藥產業的重要性,我們可以更加了解病毒,有助研發更準確的快速測試系統。

園區落成不久,啟奧生物醫藥科技園區總設計師、新加坡科技研究局主席楊烈國(Philip Yeo)網羅世界精英,邀請他們到星洲從事醫藥科研工作。結果花了四年,成功說服了上世紀九十年代十大生物科技專才、英國癌症基因專家David Lane出任新加坡分子與細胞生物研究院院長。

其他世界頂尖的科研人才還有成功複製世界第一隻哺乳動物多莉羊(Dolly)的著名英國科學家科爾曼(Alan Colman)、美國兩位頂尖癌症基因專家科普蘭(Neal Copeland)和詹金斯(Nancy Jenkins)夫婦、德國幹細胞科學家尤洛夫(Gerald Udolf)、專研癌症的日本科學家伊藤嘉明及曾在美國國家癌症研究院工作的劉德斌(Edison Liu)等。

生物醫藥園區設有科技研究局,並有其他公司、公營部門和私人機構。今天的新加坡製造業依然是國家經濟的主要組成部份,生物醫藥產業具備了強大的製造能力,現時國內有23間中小型製造商,以及九間大型生物科技生產商。

黄俊平進一步解釋:「簡單來說,我們是將從科技研究局發明的科技去申請專利,有了這些專利,我們便可以開設公司,並憑藉世界級專家研究出來的智慧財產權,說服我們的投資者。」科技研究局會協助這些公司配對合適的投資者,宏景免疫生物科技公司目前主要的投資來自日本和美國。

黃俊平強調,新加坡生物醫藥業今天的成績是二十年來持續且龐大的投入結果。(受訪者提供)

園區雖然在業界扮演一個重要的孵化器,但黄俊平強調應多角度了解這個產業。因為,主導業界發展的尚有其他不同部門、組織和持份者。在貿易和工業部之下有法定委員會,委員會下設有科技研究局,這個政府資助組織擁有5,000名科學家,工程師及生物醫學科研人員各佔一半。此外,設有經濟發展局(EDB)負責推廣業務和促進外國投資,以及新加坡企業發展局(Enterprise Singapore)幫助國內企業走向海外。

「這些環節同樣相輔相成,國家的生物醫藥業並非一夜間建成,這種發展策略持續了將近二十年。」

發展迅速的生物醫學製造業,如今是國家製造業經濟的第四重要支柱。 五年前,新加坡政府宣布撥出190億美元(約1,473億港元)的研發資金,當局每五年再檢討相關發展和投資額。黄俊平透露,許多國家也想效法新加坡。

既國際又本土的「新加坡製造」

今天,「新加坡製造」雖然已算做出一些成績,但這並不等於業界發展全部放在新加坡本土。像黄俊平的公司就在日本和美國同樣有業務,因為公司的價值鏈(value chain)就在當地。他表示,業界也有深入深討在中國發展的可能性。他朋友創辦的星、港合資製藥公司就以大灣區作為基地,於珠海開設公司,並在香港上市。

新加坡政府很早便重點發展生物醫藥業,圖為愛丁堡公爵菲臘親王於2006年到訪新加坡生物醫藥園的照片。(美聯社)

他總結道:「所謂發展的合理與否,視乎對應何種科技及哪類公司。但你要知道,在新加坡保留一定的價值鏈是重要的。」他認為,這是新加坡生物醫藥業「既全球化又本地化」的重點。

香港醫療及保健器材行業協會主席郝梅鳳表示,九十年代常到新加坡出差,有時一天要跑三個國家。她說,「當時的新加坡公司在鄰近地方如馬來西亞、印尼等地設生產線,就像我們香港在深圳、東莞設廠一樣。那時,早上9時在新加坡開會,11時就坐船到印尼的巴淡島(Batam),當年新加坡很多生產工序都在那裏。」

(香港01製圖)

郝梅鳯認為,新加坡的做法值得學習,不應太過執着於「什麼都要香港製造」或者「如何擺脫哪方的供應鏈」,她的願景是為香港創造一個「collaborative future in healthcare」(講求合作的保健未來)。

她說,「新加坡人很聰明,他們會將最核心的技術留在新加坡,生產方面則放在周邊的低成本國家,由新加坡來做研究開發(research and development,簡稱R&D),一些小批量生產、工程樣板、產品偵錯(debug)等。」

道理就如美國去墨西哥,西歐國家去羅馬尼亞、匈牙利、波蘭等東歐國家生產。但關鍵是,不是說走就完全撤走。
香港醫療及保健器材行業協會主席郝梅鳯
郝梅鳯認為,新加坡的做法值得學習,不應太過執着於「什麼都要香港製造」。(受訪者提供)

今天,「新加坡製造」在全球儼如一張亮麗的名片,黃俊平認為這個國家品牌的關鍵在於信任。「當新加坡政府作出承諾時,這種信任就會發生,那就是最高的信任。」他解釋,這是因為新加坡政府「說到做到」,顯示出政策的穩定性,知識產權保護、便利的營商環境和重視英語的工作氛圍都是吸引來自世界各地頂尖科研人員前來的關鍵。

早於2005年,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已經說過,加強創新、創業和研發都是重新打造經濟的策略。雖存有風險,但身為小國的新加坡必須去做。如果成功,新加坡在未來十五至二十年將可處於競爭優勢地位。現在看來,新加坡的押注算是相當成功。

香港製衣業式微已久,卻因疫情「動起來」製造布口罩。 (Getty Images)

結語:香港製造,豈止一份情懷?

在這次採訪的過程中,跟幾位受訪者都談及,「香港製造」是否一份情懷多於實際?答案都是「不」。

他們臉上都流露出對「香港製造」這個品牌的自豪感,儘管製造業經過三十多年,只剩微小的GDP佔比,但不變的是港人的創新精神、良好信譽、靈活快捷。多得香港生產商和科研業界拼搏,我們大概不需再擔心沒口罩用。

台灣、韓國、新加坡昔日「三小龍」至今依然強勁的製造業表現,固然值得香港取經,但是,香港不應妄自菲薄。擁有人才、技術、優良制度的我們應思考如何以香港這些獨有的優勢,通過與周邊地區的合作,在產業發展上繼續向前。

上文節錄自第209期《香港01》周報(2020年4月14日)《口罩荒下 本土工業再現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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