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黃錦江學生時畫毛主席　曾被誤會是紅衛兵︰叫我唔好搞搞震

在周星馳電影《國產凌凌漆》，飾演大反派「金槍司令」的KK黃錦江，本身是位國畫大師。在內地出世及成長的他，經歷過動盪的文革時代，其知青身份，更被下放到農村體驗。自幼家貧，對藝術這回事都是一知半解，只知自己喜歡畫畫，喜歡到無論被安排畫毛主席畫像，還是到農村替老人家畫人像好，有得畫得高興，甚至會半夜三更，點起煤油燈犯禁地畫起「禁畫」，人體解剖圖。

場地提供︰東記私房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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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第一盒顏色筆

KK黃錦江在清貧的家庭長大，但貧窮沒有限制他的藝術天份成長，自小喜歡畫畫的他，只要有支筆，便畫個不停。礙於家境關係，父母莫說沒能力裁培，就連提供一盒顏色鉛筆都得來不易，所以KK對於獲得人生第一盒顏色筆的經過，至今仍歷歷在目。

黃錦江︰「媽媽不識字，爸爸只讀過3年書，自小冇人教我畫畫，都是自學回來。細個為要買一盒十二支裝的顏色鉛筆，懇求了媽媽很久。直至有一日，媽媽安排我去做水果推銷，完成後獎勵我幾毫錢，我便拿那去買那盒顏色筆。」

那間文具店的櫥窗，黃錦江不知留連過多少遍，今次終於能夠親手帶這盒顏色筆回家。「十二色的，兒童裝版本啊！不是長支，是短支的。那天我拿住那筆錢，衝過去，傾盆大雨，這就是我人生第一盒彩色鉛筆。」一切由這盒顏色筆開始，而為紀念這個原點，黃錦江於1979年在香港大會堂舉行的首個個人畫展，展出作品全是用彩色鉛筆畫的人像畫。

一手好字救了文具店

從文具店買來的顏色筆，展開了黃錦江的藝術之旅，而後來，KK亦憑個人的藝術造詣救了這間文具店。「文革來了，這間文具店店名，被紅衛兵認為是資產階級的名字，限制一個星期內改掉。」當時老闆非常徬徨，未知要改成甚麼，找誰去改，後來黃錦江的鄰居知道後，便介紹他給老闆認識，稱可以相助。

黃錦江︰「文具店本來叫盛昌裕，但紅衛兵覺得這個名字很資產階級主義。我去到見到個招牌，足有兩層樓高！當時我只得15歲，真的膽粗粗去幫他們寫，連初稿都沒有起便動筆。過了幾天，紅衛兵真的來檢查，看罷便說可以。」

當時黃錦江為文具店尹名為︰紅武衛。「紅色的紅，武裝的武，紅衛兵的衛，但我玩了一點點技巧，我寫繁體，沒有寫簡體。」正因為書法是容許寫繁體字，這個小小的對抗不成立，但就令黃錦江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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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被政治利用」

成長期間，KK經歷文革，試過被下放農村體驗，一般人對於這種事情都會叫苦連天，但KK並沒有這樣想，反而不斷從變化中尋覓安逸，從逆境中自處順流。「我不怕被政治利用，他利用我畫毛主席，畫甚麼，我利用這個機會鍛鍊技巧，我有免費的紙、免費的顏料、免費的筆、免費的工作室用，你覺得他利用我嗎？」

黃錦江更會偷偷地用當時的物資，畫自己喜歡的東西。「到半夜三更，大家都睡覺了，我便點起煤油燈畫畫畫，誰理我在畫甚麼，我就是將整本美國藝術人體解剖書抄過來。後來我還敢將作品收起來，帶到香港拿去香港話劇團面試，我在這種環境下，都可以畫自己喜歡的東西。」

被下放到農村，KK沒有以城市人、文化人自居，看不起農民，反而覺得農民往往比城市人更懂得尊重人。「不要看輕農民，他們好懂得尊重一個人的知識、一個人的藝術、一個人的特長，我去到農村幫村內的老人家畫人像畫，因為老人家死之前都不肯拍照。（記︰用來作遺照？）我沒理他們怎用，只知他們好尊重你，雖然沒錢收，但他們會請你吃兩塊紅燒肉，這些他們都不捨得吃，就是要請你吃，有時想吃都覺得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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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香港不要搞搞震」

1962年，黃錦江的爸爸來到香港，當時都有申請兒子同行，但不獲批准。直至1974年，終於成功申請來港。「很多人問我是不是游水落嚟，我是正式申請的，大佬！上海游不到來香港，哈哈……」

當年23歲的黃錦江，一句廣東話都不曉，就是靠每日看電視逐句學起來。而他印象最深是過海關時，被政治部人員帶到小房間問話︰「當時我兩手空空，行李都沒有，只有出國用的證件，那位政治部人員問我︰『你是不是紅衛兵？』我說我沒資格做紅衛兵，因為爸爸在香港。『哪你為甚麼來香港？』來看我爸爸。他又叮囑我︰『你來到香港不要搞搞震』我反問甚麼叫搞搞震？『不要搞革命！』我答他︰我畫畫的，不會搞革命。」看來畫畫，在黃錦江一生，一直在起關鍵作用，帶來歡樂，帶來機會，亦帶來一道自救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