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達藝術治療師懂讀心術？ 入行要求低技巧高敏感度︱藝術職場
讀藝術搵唔到食？唔做藝術家可做乜？疫情下多項政策限制，藝術文化產業還有怎麼可做？「藝文格物」欄目【藝術職場系列】，將透過與不同行業的人士訪談，向大家介紹與藝術文化產業有關，而又非藝術家的工作崗位。我們系列這次介紹的，是用藝術助人找到生命方向的工作 ── 表達藝術治療師。
「藝術治療師」聽其名當然是用藝術為工具來提供治療服務，然而行業背後卻有五花百門的分支，像是今次受訪者鄺文傑（Aleck），和筆者見面之初即說要先正名 ── 他是「表達藝術治療師」，那麼表達藝術治療和我們平時耳聞聽說的藝術治療有何不同？一樣可以憑看一個人所畫一幅畫便可知佢諗乜？又一個人無藝術技能，又可否接受治療？唔識藝術就無得醫？
Aleck表示「望一幅畫或聽一首歌便可以看穿一個人，這個說法可以是對，亦可以是錯。表達藝術治療重視的是表達多於技巧，其實不是病人才需要我們，任何人在不同人生階段想變得更好，他也可以找我們更了解自己，為未來找出路向。」
我們看看，究意表達藝術治療師是做什麼？
文：賴家俊︱攝：賴家俊、受訪者提供
藝術治療有不同學派和分支，本來從事金融業的Aleck，大約八九年前報讀由香港大學當時新開辦的表達藝術治療碩士課程，正式接觸這個行業，最後棄商從事治療師職業。
「以前大學選金融科係因為覺得做金融易搵食，當時有接觸下心理學課程都感到興趣，後來知道港大的表達藝術治療有一半係與心理學有關，於是走去面試報名。唔知點解收到取錄通知時喊左出黎，感覺好神奇！個下先領會到原來成世人到個刻先有機會讀一個自己比較鍾意的課程。」
說起「表達藝術治療師」與其他藝術治療的分別，Aleck表示視覺藝術治療或音樂藝術治療，治療師更注重用繪畫或音樂來做治療工具，而表達藝術治療則會運用更多不同媒介藝術方法去進行治療，「每個人會用不同感官來表達自己，有用音樂、用繪畫、甚至用身體語言，表達藝術治療會綜合不同表達方法做感官工具，當然治療師會較多運用自己擅長領域來發揮。」
要認同藝術可用來表達自己
他提及當年同屆同學都來自五湖四海，大家對藝術有興趣之餘本身都熱中一門藝術。「我大學時自己會寫歌做音樂，十幾年前係星光大道出過Show。不過入學要求雖然要同學證明自己對藝術有一定能力，但無話過要有好專業資格。」他表示報讀時要解釋自己作品集內容，說明有何創作理念，但重點不是看技巧，而是報名同學會否也用藝術來表達自己，讓藝術令自己身心更健康，要有這個信念才最重要！
大眾對表達藝術治療最有興趣，當然是治療師是否懂讀心術，可以一眼看穿求助人底牌？對於大眾這個成見，Aleck表示這看法可以是對，亦可以是錯。他表示因為人有集體潛意識，有些東西大家會有相類聯想，例如見到紅色便想起血和危險，但說100%等同危險，這說法亦很武斷，因為紅色也可以聯想成熱情或革命。「治療師不要見到求助人的作品有一些常見的東西，便好肯定下判斷，應該要去探討給予建議反問對方，才再印證自己的看法對不對，可能你會發掘到不同的可能性。」
他表示，與求助人之間最緊要建立信任，就算真把對方「看穿」，也不要馬上揭穿對方。「有些人十分反感給陌生人看透自己，這時候治療師應該要在他創作過程中慢慢指出自己的觀察，讓他接受你。」
至於尋求治療師協助的人，是否一定有病？Aleck表示這看法大錯特錯！他表示任何人都可接受表達藝術治療，只要是在人生任何階段上想變得更好，例如結婚生仔後與另一伴關係疏離，又可能湊仔壓力大，又或只是面對各種離別，都可以尋求治療；甚至在他辦一些藝術工作坊中，學員一家大細參加只是希望以藝術來讓家庭成員彼此更了解。「有時並不是有情緒病，只係剛碰巧失去人生方向等種種原因，這時候便可尋求藝術治療，探索生活上有什麼方法讓自己釋放，讓自己更了解自己，有更清晰方向走未來的路。」
做人最緊要隨意做自己
在修讀治療碩士這三年期間，Aleck有機會在不同類型機構實習，更明白自己十分喜歡這份助人的工作，因此未畢業便辭去金融業工作專心學習，畢業後正式投身治療師工作。
談及工作上的難忘經歷，他形容表達藝術治療的理念概括是「低技巧，高敏感度」，不需要很高藝術技巧，只要能表達到自己便可，反而要有高敏感度，協助案主表達和了解自己。然而現實中偏偏很多人在成長過程上，因為社會種種壓抑個人感情的價值教育，讓不少人成長後不懂得表達自己，釋放情緒而變得鬱結。
「記得早前男團Mirror成員Anson Kong係頒獎禮失落獎項俾人話佢『面黑』，但我覺得佢無虛假，反而擁抱自己的失望情緒係好事。」
在一次茶畫工作坊，Aleck認識一位比較年長，居於台灣的女學員透過線上形式參加活動。這位女士雙腳行動不便，調顏料時起初因茶粉加水太少讓茶有些稠，她覺得好似自己雙腳的狀態；之後她再加多些水，感覺畫出來的東西更具流動感，更多自由變化，甚至可以畫出植物生長出來，變成好輕盈的孢子（見上圖），這時候她的感覺轉化了，重拾盼望相信自己雙腳可以好返，Aleck表示「就算疫下有社交距離限制，但大家透過藝術創作同分享互相支持都好重要」。
Aleck表示表達藝術治療就是要透過求助人參與藝術創作，讓自己適當抒發情感。他提及最常遇到的求助屬「中年男人危機」，很多男案主來到時整個身體都在一個緊崩狀態，要他們做一些簡單的肢體擺動都做不到，整個人十分拘束。
「很多男性自小便不敢表達自己情緒，可能在小時候稍表露情緒便換來打罵，令大家習慣收埋自己不敢表露感情，尤其喊往往被社會標籤為懦弱，日積月累下令大家沒有方法適當表達情緒，一旦到爆那一刻便只懂得用憤怒來表達情感。」
對於一些十分抗拒做創作表達的個案，Aleck認位這個位正是最好切入點，可以問他點解怕去做？遇到這類個案，他會嘗試引導求助人與小時候的自己對話，鼓勵他和自己小時候講心底話。「開始時都講唔到，要讓他明白這個環境是安全，做乜都得，慢慢引導下讓他告訴小時候的自己聽，呢度無人打自己，佢可以喊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喊其實並不是『錯』，讓求助人可以從對話中修補昔日的傷口。」
其實能夠隨意做返自己，對好多人來說好緊要！
藝術創作中探索各種可能
新冠疫情對治療師這個行業帶來一定影響，Aleck表示業界起初很抗拒用視頻會面取代面談，「畢竟面談你可以睇到更多具體細節和情緒，若果用視像對方一旦下線想做傻事，你無可能知道。」然而畢竟疫情已持續兩年，業界也可始適應嘗試線上線下一齊做。
他表示疫下求助個案有所增多，這可能因為疫情無常，打亂了大家原來的計劃，而不少人與親友見面的機會少了，甚至可能因他們在海外或內地而兩年沒有見，這情況讓大家多反思人生當下意義。整個大環境讓人感到好無助，好像好多事無法控制，Aleck認為表達藝術治療另一個目的正就是讓人在逆境中尋找自主性，透過創作提升自己的能力，尋回自己可掌控的能力和可能性。
任何藝術創作都充滿未知數，但在探索過程中的各種可能性，正留待大家去發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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