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菲傭獲攝影獎　用鏡頭叫同路人「做自己英雄」

2015年初， 才27歲的菲律賓籍女攝影師Xyza Cruz Bacani，從過千名攝影師中脫穎而出，贏得美國Magnum Photos基金人權獎學金，到紐約修讀六星期的攝影課程。更讓人驚訝的是，原來Xyza是一個曾在港工作超過9年的外傭，平日藏在僱主家庭中處理繁瑣家務，周日則帶著一部相機，潛伏都市角落，拍攝定格風光。一年多過去，Xyza的作品，令收藏家趨之若騖，但她仍然是Xyza，毋忘初衷，扛下重擔，為各地的移民工人發聲。回看香港，這個讓她又愛又恨之地，她仍心懷感恩。

看Xyza的相片，教人不得不相信，攝影的確需要天分。男女街頭接吻、小狗從車窗探頭、小孩伏在玻璃上往外看 ── 這些黑白畫面看似隨意，但要在數秒間用直覺凝住決定性的一刻，需要一種由衷的天賦。Xyza在菲律賓時，從未擁有過一部相機，直到2011年用自己的積蓄及僱主的借款，買到人生的第一部相機，便開始孤身在城市中四處游走。

如果我沒有到過香港，我就不是今天的我

「作為一個藝術家，我一直有種想獨自工作的強烈欲望。所以我的作品主題，傾向表現在香港龐大建築下的個體，在疏離的陌生人上尋找安慰。我成為了身邊事物的記錄者，但從來不是這個社會的參與者。」Xyza在網頁上的自我闡述，帶着沉重的感覺。她又說：「對我來說，街拍是很個人的，是我自己的影像日記。我是完全為了自己而做的。我不太會用語言來表達自己，所以我就以影像說話。」

在香港的10年，她形容為疏離隔絕，甚至孤寂：「或許這是因為我的個性所致吧。我來香港工作的時候年紀小，加上我又喜歡獨自一人。不過這個城市其實從來都沒有接受過我們這班外傭。我們是社區的重要部分，但不屬於這個社會。」但是回看從前，Xyza並沒有對香港心懷憤懣，她認為她的個性及風格是在香港文化中建立的，「如果我沒有到過香港，我就不是今天的我。我的過去是我的一部分，也決定了將來的我。」

Xyza的作品不止是關於個人的，也面對社會現實，以過來人的身分探討移民議題。去年，她在紐約和新澤西州拍攝人口販賣的受害者，以及移民工人。在菲律賓，許多人看着海報和肥皂劇發美國夢，人販子便以甜言蜜語誘騙他們到美國打工，結果被迫在苛刻環境工作，卻只獲得卑微的薪水，而且歸國無期。Xyza用了3個月記錄這班受害者，甚至跟她們一起居住，擠進她們的沙發裏，了解她們的日常工作，拍攝親密瞬間。「我明白了原來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我們有同一樣的願望和恐懼！我們要打的是同一場戰役，儘管身處在不一樣的戰爭之中。所以我們要變得善良。」Xyza說。

我們成為家人的英雄，但忘記成為自己的英雄

Xyza的另一攝影計劃，則與香港的白求恩臨時庇護中心（Bethune House）合作，拍攝在裏面生活的受虐外傭。其中一名主角Daisy Dalisay，遭僱主以熱湯燙至背部嚴重粗灼傷，照片中的她檢視鏡中倒影，擔心傷勢的復原程度。在庇護中心裏，20多個心靈及身體受傷的女子暫時棲息共居，在回到家鄉前盡力尋求公義。相比起她們，Xyza深感自己的幸運：「當你是一個外傭時，你所想的就是能為自己的家庭帶來什麼。我們成為家人的英雄，但忘記成為自己的英雄。」

Xyza的名氣愈來愈響了，但她並沒有忘記自己的出身，依然忠於攝影，並以影像去幫助其他外傭，提醒她們不要忘記成為自己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