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過來人】讀障老師教學障童 指着鼻子學「the」字
眼前有3份教師工作:A餐薪高糧準褔利好,B餐的人工是A餐的三分之一,C餐則只有三四千元,工作量還多得連陪家人吃飯的時間也沒有。你,會怎選擇?熱愛體育的陳卓琪(Twiggy)從本地國際學校的操場跑到今天位於油麻地的小課室,放棄A餐穩定無憂的生活,亦曾於本地學校嘗過B餐的滋味,但現在卻選擇了C餐,開辦教育中心為有特殊學習需要的小朋友服務。作為讀寫障礙過來人的她,心頭最放心不下的,始終是這群不被理解的孩子。
選擇C餐的老師
回想校園歲月,Twiggy坦言過得一點也不快樂。「記憶中自少已非常害怕上學,怕到真的會吐出來。我在心裏很想表現得好一點,卻怎努力也做不到,因此常常發很大脾氣,甚至試過氣憤得拔了一把頭髮出來。」16歲前的Twiggy在校園嘗盡挫折,別人用行就能到達的里程,她用跑也追不上。由於在升中試獲派不理想的中學,父母便把她送到外國讀書。「那年我在外國修讀體育,考試時將全份試卷都答錯,老師覺得奇怪,便召見我口頭再問一次,結果我卻完全答對,於是他建議我進行診斷性評估,才發現我有讀寫障礙。」至此,Twiggy在學習上才得到額外支援:以抽離形式一對一上課,並學習適合自己的讀書方法,成績即有顯著進展,最後更獲港大取錄,順利完成大學課程。
畢業後的她在國際學校任教體育,雖然生活無憂卻始終念念不忘,希望可用自身經歷幫助有特殊學習需要的孩子。一次機緣下,Twiggy參加了一個為期兩周的教育考察團,看到外國如何運用體育幫助特殊需要的小朋友,她決心也要在港開辦這樣的支援服務。
只有不合適的教學方法,沒有不受教的兒童。
學習障礙可細分不同類別,有數字認知上的,也有讀或書寫上的,有些小朋友可能只有一種障礙,有些則可能集合數種。而坊間的教育方式注重反覆操練,英文串字則依重教授拼音,但這些方式均不能應用在學障小朋友身上。「一般方法是記不到便寫多幾遍,串多幾次。但當學生寫100次依然記不到生字,那就是方法出了問題。」為印證教育方式的多樣性,Twiggy早年毅然從國際學校轉職至本地學校,薪酬大減,卻肯定了自己信念的價值,並於2014年4月自行創辦博雅思教育中心,專責為讀寫障礙學生提供另類的教育指導。
Twiggy立心創辦的博雅思教育中心,絕不主張補習式的反覆操練,而是以創造視覺或動作元素等方式協助孩子學習。「每個小朋友都有自己的強項,只要找對方法,一樣可以完成學業,將來貢獻社會。」發掘潛能,懂得學習是中心的宗旨,因此與其說Twiggy是傳授知識的老師,更準確而言她其實是在傳授學習方法。以串英文生字為例,elephant大象是難道高的生字,但透過圖像加文字一併記憶,小朋友便能牢記;抽象沒「畫面」的文字,她便會創作圖畫和動作作為記憶的線索。「『The』是『1個』的意思,沒有圖象可以表達,我們便會教小朋友指着鼻子,因為鼻只有1個。」
中心開業兩年,已接觸了超過400宗個案,從幼稚園到中學生皆有。中心現時共有9名全職和兼職教師,採取1對1或1對4的教學模式。曾有學生初到時連A至Z也不懂,但4個月後默書已能合格,甚至還能考取高分,對Twiggy、小朋友及家長均是極大鼓舞,到位的教授方法更讓Twiggy不時獲邀作公開演說。
成績不好的孩子怎麼辦?
中心今天的成果絕對得來不易,對今天已擁有兩個碩士銜頭,並為大學講師的Twiggy來說,路途一點也不平坦。她憶述,投入10多萬元開展的事業,最初近一年只有6、7名學生,自己和另一名同事每月領三四千元薪水,試過不斷「cold call」找客。而當時的課程設計亦非以解決學習問題為先,而以發掘潛能為重,可惜這充滿理想的課程卻未能切中家長需要。「現實是,小朋友和家長每天面對的逼切問題是不合格、無法完成功課及因而牽起的家庭糾紛。」
跳出了自身經歷和老師角度,Twiggy後來才開發出前述教授學習方法的課程,但她心中的理想教育並不止於學術層面。「每到假期我們便有特備的主題日營,給予小朋友情景,訓練他們的創造力和解難能力。」Twiggy舉例曾帶小朋友執紙皮體驗貧窮,要學生想方法賺到一個午飯;也試過叫學生構思興建一條既能負重,又合乎預算的大橋,刺激小朋友的創作能力。
為就讀主流學校的學障小朋友提供支援,Twiggy非常注重發掘潛能和建立自我肯定。提及這群學生的在校情況,Twiggy有切膚之痛。「並不是老師有心,而是整個系統都在談分數。做專題研習,同學很自然喜歡與叻的同學一組,那成績不好的同學怎麼辦?他只會不斷在系統中被打壓和摧毀自信。來到我這裏,我便要讓這群孩子找到自己的過人之處,要確信自己也有叻的地方,一樣可以成為社會的contributor(貢獻者)!」Twiggy說時眼神閃爍,流露的除了是堅持和信念,還隱隱有自身一路走來的淚水。
有A餐不吃,Twiggy偏偏選擇了C餐。有學習障礙的小朋友,卻絕不是「C餐」,相反,他們往往是有過人智力和創造力的孩子,只靜待一條合適的鑰匙把潛能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