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77年前二戰香港的血色聖誕 守墓人:起初不知戰爭殘酷

撰文:曾雪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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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剛過去,但77年前,時值二戰的香港卻度過一個血色聖誕。那是香港保衛戰的終幕。節節敗退的英聯邦軍人,守地只剩下香港島西面與東陲赤柱、舂坎角。25日凌晨,日軍闖進時值軍事醫院的聖士提反書院,展開「聖士提反大屠殺」。在硝煙彌漫的赤柱半島,越洋而至的加拿大軍人在書院外度過慘烈的聖誕節。
當天為守衛香港而亡的異邦軍人,77年後大多被葬於西灣國殤紀念墳場與赤柱軍人墳場。隱沒於和平年代的戰火記憶,只得流竄在慘白的墓碑與墳場掌故人身上。 
(此為守墓人系列之二)
攝影:歐嘉樂

西灣國殤紀念墳場為Derek負責管理的墳場之一。他說,墳場小屋選用的麻石都是本地出產。

全港9人管理逾6,700墓地

英聯邦戰爭公墓管理委員會香港負責人張汝強(Derek)在墳場任職24年(詳見上文)。他目前與8名同事,負責照顧全港數以千計埋葬兩次大戰陣亡軍人的墓地。既要巡迴墳場抹碑維修,又要除草種花,忙來趕去之間,他嘆有時甚至要處理園內有雜草的投訴。

張汝強(Derek)半生與英軍結緣,轉職墳場前,他曾任華籍英兵23年。

清理墓碑是學問 除霉得看天氣

在和平年代,維持墓園井然有序是守墓人的日常。西灣墳場的墓碑都是選用素白的波特蘭石(Portland stone),Derek指,起初會定期為墓碑塗抹化學品,抑制霉菌與青苔,但必須靜候有太陽、天氣乾燥的好日子,方可進行。單單是為逾6,700個墓碑「除害」,已足夠讓守護人疲於奔命。

墳場內的一草一木,以至墓碑清潔都是Derek與同事一起打理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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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人咁曬多啲太陽就健康」

後來隨科技改進,守墓人們便改用高壓水槍清洗。「太大力又唔得,會整爛個碑」。這位守墓的前華籍英兵說得像一門學問。待碑如待人,背後是花秏多年養成的學問,「好似人咁,曬多啲太陽就健康」。

歷史、戰爭或許是血淚交織而成的史詩,但守墓的日常難免乏味。不過Derek卻說,「我又唔覺得悶,份工有好多野要諗,唔可以急,呢份工永遠唔會完」。早前,颱風天竹襲港,原本環抱墓園的大樹倒塌,壓斷先人墓碑。守墓人便一邊恢復墓園外觀,一邊翻查檔案資料從國外訂製、盡快修繕墓碑,更要通知死難者家人。

Derek說:「我又唔覺得悶,份工有好多野要諗,唔可以急,呢份工永遠都做唔完。」原來,墓碑四周的花草都是由他花上十年挑選回來。

從一無所知到成為兩戰掌故人

西灣國殤紀念墳場目前有1,589個墓碑,白色麻石小屋內的紀念牆刻滿逾二千個名字。牆上的名字均是當年為保衛香港倒下,卻沒墳墓的死難將士,當中有288人為加拿大人(詳見另文)。守墓廿四載,Derek指不少墓園歷史也是從活人口裡與文件中獲悉。曾有陣亡士兵的媽媽表示,紀念牆沒有其子之名,Derek逐協助處理申請,在牆上刻回陣亡士兵的名字。今天,紀念牆上一小片被補上的雲石,就是由家人為逝者補上的小城故事。

Derek從對兩戰史略知一二,到今天單看墓碑上的徽號便能說出部隊所屬國家。他說因為守墓,邊聽邊做才感到戰爭的殘酷。「坦白講,初初我知有打仗,唔知真係咁殘酷,直至做到呢份工,我睇返文件,淨係我哋呢個委員會都一百七十幾萬人死,只係講一個英聯邦……你可想而知打仗死幾多人」,受訪那天,Derek坐在墓園中央如是說。

Derek指墓園前的紀念大石,其實是供不同宗教使用的祭壇。早前他訂製了一個指示小牌,勸遊人拍照時自重,勿毀壞設施。

24年來,Derek見盡墓園與周邊變化。他說近年除了春秋二祭多了臨時巴士路線外,墓園多了一批學生上歷史課,亦有民間導賞團。「但內容我就唔知,見到佢哋拎住塊板,好似問卷,周圍行」。低調的守墓人默默見證墓園變遷,將於明年退休的他,始終站得遠遠看著一切。

低調的守墓人將於明年退休,他始終站得遠遠看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