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難民等𨋢塞爆天橋焗跑13層樓梯 規劃師:小朋友會好健康

撰文:曾雪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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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開學日以來,位於觀塘秀茂坪半山的安泰邨,每朝都有一奇景——在山城通往山腳順利巴士站的天橋上,塞滿逾130名中、小學生與家長,排隊等乘離地13層樓高的電梯下山。安泰街坊均謔稱這條橋為「耐」河橋。但目前山城無校,上樓童話背後,年幼學童成了2018年的山區兒童,被逼提早爬起床,在這遠眺獅子山、維港海景的山城,默默適應規劃不善下的新征途。

每朝由安泰通往山腳順利巴士站的天橋,均會出現塞人奇景。(曾雪雯攝)

安泰邨毗鄰安達邨,自2017年起入伙,為房委會轄下的公共屋邨,料可容納2,4000人。房署於上月底完成入伙程序,最後4幢大樓的住戶目前正進行裝修,還未正式進駐。安達邨曾被連登討論區網民狠批為全港最差公屋,安泰邨也榜上有名:「安達安泰真係極品來,落山個條路一塞就係咁先。」

等𨋢等𨋢再等𨋢,是每位安泰山區學童的日常。(曾雪雯攝)

出城讀書攻略一:6,000學生排隊等兩架𨋢

在開學第3日的清晨,逾百名山區居民塞在13層樓高的天橋等下山。安泰邨是個海拔138米高的山城,故邨頭、邨尾設兩條近14層樓高的天橋,各附設兩部升降機,供市民上落。安泰邨雖屬觀塘區,山上卻無車通往觀塘市中心,山城人主要使用邨頭(近明泰樓)通往順利邨車站的升降機天橋。但隨今年3月,第3批3座居民遷入後,通往順利邨車站方向的兩部升降機不勝大批上學人潮的負荷,山上的中小學生於是提早於早上6時30分開始排隊等𨋢。安泰家長之間謔稱此為「耐河橋」。

開學季節正值盛夏,不少學童塞在侷促的天橋上的等下山。(曾雪雯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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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泰邨 「邨頭、邨尾」設兩條十多層樓高的天橋,各附設兩部升降機。近明泰樓的天梯通向交通要塞順利邨,而通往邨尾升降機則通往順天邨。社工蕭姑娘解釋,不少安泰邨住戶來自深水埗及土瓜灣一帶的劏房,轉不到校的小朋友往往從順利邨搭車跨區回「原區」上學。

學生遲到不會無後果,即使跟學校解釋因為塞𨋢遲到,還是要被記名、記缺點。開學遲到就成了安泰家長、小朋友的夢魘。10歲的琬榕在牛頭角樂華天主教小學讀小五,這天她等了3部升降機才成功下山,轉乘48號小巴上學。不過琬榕今天還是8時40分才抵達學校,「俾老師寫手冊,有少少唔開心」。琬榕媽媽發現,最近琬榕排隊等𨋢總會顯得「好忟好焦慮」,怕一再遲到被老師鬧而發媽媽脾氣,或許小朋友始終不明白,何以自己6時起床還是會遲到?

記者當日所見,不少小朋友等𨋢期間狀甚焦慮。(曾雪雯攝)

另一位家長靜霖媽媽的長女試過在趕上課時間遇「壞𨋢」,結果,那天趕往順利巴士總站的學童、家長、上班族全都湧向另一部升降機,「又熱又焗又逼」,令不少人鼓譟。香港基督教服務處觀塘樂Teen會隊長李偉頌(頌Sir)指,按房委會數據,安泰邨全數入伙後將有48,000人,當中有近6,000名學童。

每部𨋢可容納26人,但更多的學生只能望門輕歎。(曾雪雯攝)

出城讀書攻略二:碌13層、295級樓梯落山

當塞𨋢成為現實,有學生轉而選擇跑13層樓高樓梯。記者現場所見,有不少學生等了兩部𨋢不果,便快步跑樓梯下山,但無減耐河橋人潮。社工頌Sir與Carman曾實測安泰往順利的樓梯,發現13層樓高的巨塔共有295級樓梯。長梯對小朋友而言絕非易事,10歲的琬榕說樓梯好高,唔方便;另外一個9歲小朋友梓熒說:「孭住書包行樓梯好攰。」原來成年人花近5分鐘走完的長梯,對小學生而言是一個大挑戰。

出城讀書攻略三:清水灣道大塞車  提早6點起身趕校巴

為應對塞𨋢,又怕小朋友跑樓梯危險,有家長選擇為孩子另覓出路。8歲Duncan一家入伙一年,目前Duncan在浸信宣道會呂明才小學上小三。Duncan媽媽雖然選擇為兒子訂校巴服務,但Duncan卻要提早於6點起床。因為校巴為免學童遲到,會安排安達臣區的學童在7點上校巴,以免遇上下山唯一路徑安秀路與清水灣道的大塞車。於是,8時才正式上課的Duncan,總會在學校坐半小時才上課。

Duncan媽(左)最近今天6時叫醒8歲Duncan起床,學童上學問題是安泰家長的一大煩惱。(曾雪雯攝)

家長為了讓山區小朋友準時上學,都會讓小朋友提早起床與睡覺。不過小Duncan受訪時,還是說6時起床會較累,「上堂會打喊露」。

家長Anna讀小三的大女於彩虹上學,同需於早上7時登上校巴。原本,她親自接送女兒大概只需15分鐘,但因為怕女兒會「塞𨋢」遲到,於是今年安排女兒轉乘校巴上學。但代價卻是15分鐘的上學路程延長至一小時,因為校方擔心清水灣道大塞車而遲到,故會提早接送時間,先到半山接載安泰學童再轉到彩虹、觀塘接其餘學童。面對「長征」,Anna補充:「阿囡話今日有同學搭到嘔。」

為了上學,不少安泰學童均提早起床,天橋上每朝企滿精神呆滯的小孩。(曾雪雯攝)

規劃師苦笑:小朋友將來會好健康

目前,安達臣發展區兩條屋邨並無任何中、小學。政府早於規劃之初,擬在安達臣區建4所幼稚園、3所小學及1所中學,但新屋邨中小學校舍用地卻一直空置。安達邨第一戶入伙至今4年,區內僅得1所半日制幼稚園於去年啟用。山城無校,結果安達安泰兩邨的小朋友必須依靠升降機及校巴下山上學。

到底升降機作為山城的生命線,安泰邨24,000人口僅得4部升降機是否合理?城市規劃師吳永輝指,目前沒有明確數據準則,規定人口與升降機的比例。山城無校又爆𨋢,吳永輝坦言反映當局缺乏立體全盤考慮,屬規劃問題。他苦笑稱:「啲小朋友(將來)可能會好健康。」

除缺𨋢以外,觀塘區交通網絡逼爆亦是另一問題,目前安達、安泰兩邨近48,000人口,只能經安秀道接駁原已十分繁忙的清水灣道及寶琳路。觀塘區長期為人詬病的交通問題,在安達、安泰兩邨遷入後持續惡化。吳永輝稱當初已預計整個安達臣發展區落成後會增20萬人口,當局早能預視對舊城區觀塘構成的交通壓力,反映新發展區的規劃問題。

頌Sir與同事本為負責兒童及青少年服務的社工,目前卻忙於應對山城規劃不善衍生的社區問題。(曾雪雯攝)

街坊WhatsApp組實時呼籲:成年人跑樓梯,畀學生搭𨋢

「做規劃嘅人究竟自己有冇嚟過?」負責安達、安泰兩邨的社工頌Sir質疑。頌Sir本來是個負責青少年服務的社工,但面對安泰邨24,000人口,山上交通配套不足,頌Sir與同事目前還需兼顧新屋邨開學的三塞問題:塞𨋢、塞車、塞路。山城面對三塞,目前只靠居民自救。頌Sir與同事當初成立的WhatsApp群組,目前已成為居民間互通消息的工具。每當遇上塞𨋢、塞車,居民便會呼籲其他街坊「覓路」,近日甚至呼籲能跑樓梯的成年人便跑樓梯,好讓年幼學童能準時上課。

近日安泰居民在群組呼籲,能跑樓梯的成年人便跑樓梯,好讓年幼學童能準時上課。(曾雪雯攝)

每當新公屋邨居民提出地區配套不足,總會被批評貪得無厭。排了7年半公屋終上樓的Duncan媽說:「細嗰教落有問題係要講、要解決嘛!」安泰邨目前尚有4座大樓有待街坊遷入。當最後一批,恆泰、德泰、豐泰、盛泰的屋民遷入,目前三塞問題將會加劇。山城無校,人為的規劃問題逼使學童在2018年的香港,成為山區學童。小學生無力改變現況,只能每日繼續為上學遠征疲於奔命。

在這遠眺獅子山、維港海景的山城,年幼的學童默默適應規劃不善下的新征途。(曾雪雯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