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N缺跨區支援】讀障學童學業壓力致瀨尿　家長：自己好心痛

兩年前一個下午，阿芯下班回來，剛打開女兒澄澄的房門，驚覺女兒躲在一旁泣不成聲，她不知就裡，徑自打開書包，翻找到一份不合格的英文科試卷——女兒成績一直落後不是新鮮事，自一年級，阿芯就發現澄澄認字能力弱、抄寫速度慢，而且中英數等科目常不合格。直至二年級上學期，學校觀察澄澄並安排教育心理學家做評估後，確定她患有讀寫障礙。
自此，母女倆開始了一場硬戰，阿芯是衝出來應戰的人：「佢認字弱，我就出去搵服務。」然而，現時本地對SEN學童的支援不足，單是跨區補習，已令一家十分苦惱。她們是如何走過與SEN搏鬥之路？
攝影：黃文軒

八月的暑假，澄澄（化名）難得遇上母親阿芯（化名）放假，可以親自帶她到旺角上暑期活動班。短短來回兩程車，讓兩母女可以共渡少有的獨處時間。這天有記者陪同母女倆上學，但有點怕生的澄澄，對記者的問題最常說的答案是「唔知呀。」在人來人往的地鐵站，澄澄緊靠著媽媽，還把媽媽的手，握得緊緊的。

學校對讀障學童不聞不問：係咁㗎啦

自從阿芯確認女兒有讀寫障礙，她的反應是沒有太大驚訝，叫她失望的，反而是學校對讀寫障礙學生的態度。

每逢放假，阿芯就會跑到學校找老師商討女兒情況，但她覺得學校一直漠不關心，老師的回應多數都是「係咁㗎啦」、「我哋會再觀察」。學校的冷眼旁觀，一直教阿芯心灰意冷，這種冷待也令她不再對別人抱任何期望，於是她自行為女兒四出找資源，知道有自稱專門為讀寫障礙兒童而設的補習班或私人補習，她也通統去試。四處奔波後找到的服務，卻是跨區的補習班。

據今年上半年的政府審計報告資料，公營中、小學校有特殊教育需要的學生人數，從2012/13學年的31,390人，增至2016/17學年的42,890人，增幅約37%。其中，小學有特殊教育需要的學生上升了三成，從16,810人增至21,860人。行政長官林鄭月娥在去年撥款6億元，為全港公營中、小學，增加一名特殊教育需要統籌主任（SENCo）常額教席，以增強對特殊教育的支援。但澄澄所就讀的學校，於下個學年才設有特殊教育統籌主任。

雙職夫婦靠祖父接送　跨區補習公園呆等

「知道有間補習社替讀寫障礙的學生補習，但要到旺角、大角咀，咁邊個接送呢？」阿芯一家所住的地區，為讀障學童提供的支援寥寥可數，要接送女兒跨區學習是一大難題。她與丈夫皆在職，接送的重任落到同住的祖父母身上。「爺爺送佢去補習社，中途兩個鐘就去公園坐，附近又冇商場。」阿芯不捨得見老人辛苦，最後只好取消跨區補習，把女兒送回同區的普通補習班。

根據特殊學習需要權益聯會（下稱「SEN權益會」）調查發現，本地並不是每區都有為SEN學童或其家長提供的支援服務。研究報告指，今年1至3月，各區社署綜合青少年服務中心及非政府資助中心的總數，由0至13間不等，反映SEN學童家長或需跨區尋找服務。

例如澄澄一家所住的地點鄰近觀塘區，根據SEN權益會的推算各區支援服務中心的數字顯示，發現觀塘於全港SEN學童數量排行第2，但區內卻只有8間支援中心，平均一間中心需服務522名學童，學童對服務的需求遠多於供應。

打一場功課戰役

然而，當區的普通補習班，未能幫得上忙。澄澄不願做功課，每日上補習班的時間，可以由下午四時待至晚上八、九時，當學生逐一回家，她還在與老師獨自在功課上搏鬥。即使回家還未完結，阿芯要幫忙跟進女兒未完成的功課，幾乎晚晚半夜才睡，翌日早上六時又再起床上學。種種因素，反而令女兒稍見起色的成績再次大倒退。

「自己都好心痛，教到好崩潰，將情緒發洩喺佢身上，好多功課做唔哂，又見到佢唔係好專心，就嬲到將功課掉入垃圾桶，𠵱家諗返都好後悔。」阿芯回憶起那段崩潰時間仍感內疚。

當母親會內疚，其實當女兒的壓力也絕對不輕。澄澄在班上會偷看同學的測驗分數，甚至連同學上一次測驗的分數都會記得：「佢低分過上一次呀！」阿芯也察覺到澄澄會給自己壓力，故她亦不敢在成績上多加負擔，惟有安慰澄澄說：「唔緊要，下次再努力。」

女兒壓力大　尿床兩年　

這樣的生活大約持續了半年。承受壓力的澄澄，開始出現健康警號——在小一測驗前夕，她突然開始尿床。最初家人懷疑她有尿道炎，醫生說並無大礙，反而認為是壓力太大所致。那次之後，尿床成為日常，一星期至少三次，情況持續了兩年。尿床要經常換床單，令祖父母不禁生怨言，有時，祖母與街坊當著澄澄面前談論她的尿床情況，小妮子聽到家人講自己「壞話」，曾難過了一段日子，久了卻成習慣，對旁人說話「耳邊風」。

現在一家人有一個共識：八點半後不讓澄澄喝水；阿芯與丈夫還會半夜起來，著澄澄上廁所，如此才勉強解決尿床問題。8歲的小女孩也開始懂事，沒有為睡眠變差而扭擰，阿芯說：「佢覺得work呀，最好就唔好瀨尿，塞住阿嫲把口。」

後來，阿芯自覺如此為學業折騰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為女兒聘請了每天上門的私人補習老師，專注跟進功課，情況才開始好轉，一家人也睡得安樂。老師告訴阿芯，最近澄澄上課也開始舉手答問題，精神狀態也變佳。不用費神為女兒跟進功課的代價是：每個月幾千元的補習費。

但相對花費在澄澄弟弟身上的金錢，這算不上什麼——阿芯還有一名比澄澄年幼4年的兒子，訪問時她眼淚第一次掉落，是談起兒子的時候。原來，弟弟出生後不久，健康院檢查出他有發展遲緩，後來更確診他患有自閉症。當兩名子女都屬於SEN時，千斤重擔壓身上，媽媽感到喘不過氣，甚至想過離開這個家，詳看下集：【SEN父母之苦】兩SEN子女 母壓力爆煲：覺得好煩，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