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世界盃前大亂局　三大強隊齊兵變引申背後兩大問題︱女足專題

2022女子歐洲國家盃主辦國英格蘭成功掀起一場女足狂熱，女三獅首度捧起大賽冠軍，帶動本土、歐洲大陸以至全球各地女子足球熱潮，聯賽及歐聯賽事入場人數屢創新高，巴塞隆拿主場魯營女足入場人數甚至較男子隊更高。
2023年夏天女子世界盃由澳洲和新西蘭合辦，門票火速熱賣，甚至有場次須轉往容量更大球場上演。正當新一波女足熱浪看來無可避免，大賽前夕被一盤盤冷水照頭淋——加拿大、西班牙、法國三大強隊球員分別發起抗議行動，甚至拒絕徵召，連向來高度服從的日本女將，也有退役球員公開批評日本足總種種不是。事情持續發展，亂局未有停下來的跡象，大戰之前，一片凌亂，卻又十分符合女子足球一直以來的性格。

女子足球的DNA

男女子足球最大分野，在於取態一個極度保守，一個極度開放。以彩虹臂章為例，2022卡塔爾世界盃前，多支歐洲球隊煞有介事宣布隊長會在決賽周戴上這個代表支持多元性取向的臂章，但當國際足協（FIFA）頒布禁令，未列明罰則，只暗示戴上此臂章的球員會被罰黃牌，所有參與國家隊都選擇退縮，沒有一隊冒險測試，也沒有嘗試集體抗議。

現在已經是2023年，同性戀在男子足球仍是禁忌，公開「出櫃」的職業球員一隻手數得完，頂級球員一個也沒有。放諸女子足球，去年夏天歐國盃多位隊長全程戴上彩虹臂章作賽，全球見證英格蘭隊長莉亞威廉臣高舉獎盃慶祝，彩虹臂章早已成為她身上一部分。同性戀在女足從來不是禁忌，更加不會需要「出櫃」，一來十分普遍，二來更衣室的接納和支持文化根深柢固，做來反為多餘。

結果率先在卡塔爾世界盃出現的彩虹臂章，由英國廣播公司（BBC）主持人史葛（Alex Scott）直播時戴上。這位英格蘭女足傳奇和前阿仙奴隊長，曾在自傳公開與隊友姬莉史密夫（Kelly Smith）長達8年的戀情，在一個容不下同性戀者的國度，史葛向全世界展示無比勇氣。

向金錢說不的勇氣

女足球員不會只關心跟自己和行業相關議題，不平則鳴深入她們DNA，為不公義發聲。體育界向贊助商和金錢跪低的例子，多到數不完，國際足協（FIFA）妙想天開想接受沙特阿拉伯國家旅遊局Visit Saudi贊助今屆女子世界盃，引來激烈反彈。消息一出，美國隊長摩根（Alex Morgan）為首一眾球員率先表態反對，美國足總繼而發聲明力撐，主辦國澳洲和新西蘭足總也因沙特人權、女權和不同性向人士紀錄惡劣公開譴責。

FIFA會長恩芬天奴（Gianni Infantino）其後企圖淡化事件，「與Visit Saudi的確曾有討論，最終未帶來合約。怎麼說好？那只是茶杯裏的風波。」事後他說得雲淡風輕，今年1月有報道指，Visit Saudi贊助女足世界盃的交易接近落實，如非女足球員站起來一面倒大力反對，後果難以想像。正如阿仙奴荷蘭巨星美迪瑪（Vivianne Miedema）形容，FIFA應為曾考慮這種交易「感到非常羞恥」，一個近乎沒有女權的國度，贊助女足世界盃，實在十分諷刺，幸好最終沒有發生。

2023女足世界盃亂局

說回今年世界盃，目前32支決賽周球隊中加拿大、西班牙和法國三大熱門正鬧兵變，暫時未知火頭會否蔓延至其他球隊。一個大背景是，各國足總資源集中在成年男子足球隊上，長年以來女足可謂艱苦經營。須知道，男子足球員動輒都是千萬富豪，收入豐厚，女足球員在球會薪酬微薄，要靠國家隊收入補貼。

偏偏在這個時候，加拿大足總削減女足預算，導致女足全體罷工抗議。今年2月，球員在Twitter發聲明指，加拿大足總「未能向女子國家隊撥出足夠經費」，當時距離世界盃只有5個月。女足隊長冼佳亞（Christine Sinclair）接受TSN訪問時稱，「作為球隊，我們決定發起工業行動，事件解決前不會參與任何跟加拿大足總相關活動。」

加拿大女足：夠了就是夠了！

加拿大女足剛剛才在東京奧運贏得金牌，為楓葉國贏得在足球界其中一項最高榮譽，亦是少數有力問鼎今屆女足世界盃球隊之一，當地足總決定令人費解。

這還不止，當時加拿大正在準備出戰SheBelieves Cup，足總威脅會採取法律行動，加拿大隊鑒於足總已欠薪一年，為免失去應得薪金，她們最終照樣出賽，但熱身時全隊穿上紫色上衣抗議。她們選擇紫色的原因是它「歷史上與努力達致性別平等相關」，上衣還印有「夠了就是夠了」（Enough is enough）字眼。她們表示會一直穿上這件紫色上衣抗議，直到足總確保男女子隊獲得平等待遇。

加拿大隊的行動，獲美國和英格蘭支持，美國隊在SheBelieves Cup纏上紫色繃帶，英格蘭在Arnold Clark Cup亦戴上紫色手帶。加拿大足總2月11日稱，目前正在跟男、女子隊洽談僱傭協議，「一旦達成，將會為加拿大足球同工同酬，帶來真正改變的歷史協議。」

西班牙15人「兵變」

在歐洲大陸，西班牙和法國分別對主帥不滿，引發不同程度「兵變」。去年9月西班牙女足15名球員電郵予西班牙足總，指明假如主教練韋達（Jorge Vilda）繼續執教，便不要選她們入國家隊。西班牙記者Alex Ibaceta公開15人身份，當中包括巴塞隆拿6大星將Patri Guijarro、Aitana Bonmatí、Mapi León、Sandra Paños、Claudia Pina、Mariona Caldentey，曼聯炙手可熱的右閘Ona Batlle也在其中。

一度另有消息指，世界足球小姐佩迪雅絲（Alexia Putellas）也在名單之中，後來澄清正在治療十字韌帶傷患的她未在此列，不過同樣支持踢走韋達。這班球員全為西班牙女足主力，據指球員對韋達的不滿，在於他管理失當，過度操練導致球員受傷、影響團隊心理健康，並質疑他的戰術能力。西班牙塞爾電台（Cadena Ser）報道指，2022歐國盃八強負英格蘭出局後，一班主力希望球隊重新出發，韋達卻獲足總力撐留任。

西班牙足總至今一直支持韋達，並大力譴責涉及電郵事件的球員。佩迪雅絲站在球員一方，「我們不是叛亂份子，不斷需要強調進步去改善表現，真是令人筋疲力盡。這是球員與足總之間的問題，私人對話被流出，對任何人都無好處。」她認為，球員應該將100%精力集中在比賽上，「領導者應主動改善我們的條件，而不是要我們每次提出要求。」

目前雙方仍在對峙狀態，若世界盃決賽周前未解決，西班牙便等同要派出B隊參加這個足球盛事。

法國隊革命成功？

法國隊兵變第一槍，由隊長連拿特（Wendie Renard）打響。今年2月，連拿特突然宣布退出國家隊，消息震撼全球。她是里昂和法國女足代表人物，8次歐聯冠軍、16次法甲冠軍，去年帶領法國在歐國盃戰至四強，32歲的她狀態依然處於巔峰，世界盃舉行在即，法國絕對需要她的球技和領導才能。連拿特退隊消息傳出不久，同日法國另外兩名成員Marie-Antoinette Katoto和Kadidiatou Diani亦宣布退隊。

跟西班牙情況類似，法國隊的不滿來自教練Corinne Diacre，跟西班牙足總不同，在教練與球員之間，法國足總選擇站在球員一方。法國足總3月初辭退Corinne Diacre，還撬走沙特阿拉伯主帥蘭納（Herve Renard）。蘭納上任首次徵召大軍，立即重召連拿特歸隊，Marie-Antoinette Katoto和Kadidiatou Diani則因傷未入選，法國女足的一場風波可算圓滿解決。

FIFA大增女足世界盃獎金

女足球員的種種不滿，簡單概括就是資源和人事兩方面。FIFA早前公布2023年女足世界盃獎金增至1.5億美元，是上屆2019年的3倍，前屆2015年的10倍。然而相對2022卡塔爾男子世界盃的4.4億美元獎金，今屆女足只是男足的約三份一。

恩芬天奴稱，「這是女子足球和追求平等的歷史旅程」，並「將會帶領我們走進同工同酬」。他說正部署分階段計劃，首先是「男女子隊在世界盃擁有同等條件和服務」，包括住宿和酒店，這點在2023女足世界盃已可實現。

他說最複雜一點是「為女足引入精細市場推廣策略」，「我們的目標是在2026男子世界盃和2027女子世界盃上實現同工同酬。」由FIFA帶頭，推動女足球員與男子看齊，至少先解決一半問題。女足尚在發展萌芽階段，過程中必定有更多沙石出現，按照球員一向不平則鳴作風，相信世界盃前各種爭議和風波不會減少，習慣就好。

2023年1月起，《01體育》逢周三不定期刊登「女足專題」，歡迎讀者在Facebook、Instagram留言或PM賜教及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