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奧運人物誌｜難民隊奪史上首面獎牌　拳手妮甘芭望啟發同路人

奧運或是不少運動員人生中最光榮時刻，代表國家或地區而戰，勝利後淚流滿面地目送旗幟在歌聲中冉冉升起，類似畫面每每令人動容，但並非每個選手都有同等權利。
8月9日巴黎奧運拳擊賽場，女子75公斤級別準決賽，妮甘芭（Cindy Ngamba）1：4不敵巴拿馬拳手Atheyna Bylon，無緣晉級決賽，由於拳擊賽事不設銅牌戰，她已保證為難民隊獲一面銅牌寫下歷史——這是難民代表團參加3屆奧運後，首次贏得獎牌。

沒有國的難民隊開幕禮同坐一條船

巴黎奧運開幕禮上，37名難民隊代表跟其他國家代表一樣，在雨點中乘坐船暢遊塞納河，興奮地向觀眾揮動手中的五環旗幟。難民隊於2016年成立，首次在里約奧運亮相時只有10名運動員，東京奧運則有29人，今屆人數再有增長。他們因不同原因無法返回原有國家，需放棄國籍，從而成為難民。

這些出身不一的運動員，聚在同一艘船上，他們最大共通點是失去本國身份，彷彿在世上無立足之地，只能為手上的五環旗幟而戰。

移民身份無法代表英國

今年25歲的妮甘芭出生於喀麥隆，是今屆難民奧運代表團持旗手之一，她11歲隨父親移居英國，並在保頓居住至今。回憶在中非的童年，她最常消遣活動是將手邊的膠袋、布條或是破衣物弄成足球，來到現代足球發源地英國，便順理成章參與女子足球訓練，不過15歲時，她偶然在訓練過後，看到一群男生練習拳擊，瞬間愛上這項運動。

即使女子拳擊在2012年倫敦奧運首次成為正式項目，但當時在英國仍不被重視，妮甘芭表示她在擂台邊練習了兩年多跳繩、掌上壓和深蹲，才被該拳館允許走上擂台：「跨過繩子進入擂台那一刻，我覺得『就是這樣！我正是為了這一刻才如此努力。』對我來說，這是一項美麗的運動。」

戴上拳套並實際練習後，教練才發現妮甘芭極具天賦。她隨即在國內比賽連續取勝，更獲全國三個不同級別業餘冠軍。然而妮甘芭沒有英國護照，因此無法代表英國參加奧運。

幾乎被遣返回喀麥隆

在英國成長過程中，她定時要跟胞兄到內政部報到。高中畢業時，16歲的妮甘芭因為沒有護照而無法升讀大學：「我無法做其他同齡女生做的事情，像是考取駕駛執照及領取身份證，這令我很沮喪。」

多年來，妮甘芭一直爭取英國國民身份，但叔父回喀麥隆時不慎丟失她的移民文件，2019年她因缺乏文件被內政部認為是非法入境者，與胞兄被拘捕並送至倫敦的拘留營。「內政部說我肯定是非法進入這個國家的，要驅逐我出境。」然而她在18歲時已「出櫃」，而喀麥隆又是嚴禁同性戀的國家，妮甘芭可能因此面臨5年監禁，「因為我是同性戀，可能會被監禁或是被殺，我不能回去。」

所幸妮甘芭被關一日後，當局便知道是一場誤會將她釋放，並因知道遣返會令妮甘芭有生命危險，故認定她為難民。妮甘芭深知自己身份特殊，沒有埋怨受到不公平對待，但她近年一直與英國拳擊隊訓練，希望得到英國公民身份：「長大後覺得我來自這裏，我不認為自己是移民。」

以難民身份追逐夢想　迎接第二人生

確認難民身份後，妮甘芭代表難民隊參加2023年歐洲運動會，在十六強2：3憾負出局。與此同時，她獲得入讀大學資格，在兼職倉務員及清潔工情況下半工讀，並兼顧拳擊訓練與比賽，更拿到巴黎奧運入場券。

她今年3月接受奧運官網訪問，笑稱談及此事時仍會「打冷震」：「這太令人興奮了，將會是我生命中最美麗的事情，也是我遇過最神奇的事，我餘生將會好好珍惜這段經歷。」

「成為難民，對我來說是一次改變生命的機會。世界各地還有很多難民，潛藏着巨大潛力，但未能遇上為他們敞開的大門。」這名25歲女拳手說道。

期望為難民帶來希望

此前兩屆奧運，39名難民運動員成績平平，大多都在初賽階段便已出局；今屆情況大致相同，在妮甘芭之前，表現最好的是Dominic Lobalu，他在男子5000米賽跑獲第4，與獎牌擦肩而過。

對沒有國籍的難民來說，他們未必能擁有與合法公民同樣的訓練條件，此情況下，想在頂尖運動員雲集的奧運會上奪得獎牌，自然絕非易事。能隨英國拳擊隊跟操的妮甘芭，算是幸運的一個，她今屆賽事在八強勝出、最少能獲銅牌一刻，以食指指向胸口的難民團徽章，期望外界關注這個弱勢群體。

「你要繼續努力，繼續相信自己」

四強落敗，妮甘芭難掩失望，但她已寫下歷史，為難民隊拿到史上第一面奧運獎牌：「不僅是運動員，我想向世界上所有難民說：你要繼續努力，繼續相信自己，你能夠實現自己想做的事。」

「世界上有數以百萬人流離失所，我只是其中一個，期望我的故事能為他們帶來啟發，向他們展示：生命中一切皆有可能。」她日前在Instagram表示。

英國《每日郵報》指，八強戰勝出後，一名法國記者在混合採訪區，讓妮甘芭用母語說幾句。她在喀麥隆的那11年，一直都是使用法文，但如今似乎已不太記得。報道指妮甘芭開口之前，問了記者一句：「『挑戰』的法文是什麼？」盡顯她勇於接受挑戰的強大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