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APP出海「霸榜」　美國年輕人流行到小紅書上「聽勸」？

中國的社交平台小紅書上從幾年前就刮起一陣「聽勸」潮流，但從今年開始，參與其中的外國人卻突然增加。他們手持寫有「聽勸」或是「help me please」的白紙，並附上自己的臉部、全身以及側面照片，尋求中國網民的「爆改」建議。

《華爾街日報》一則報道指出，美國年輕人已經厭倦了西方社交媒體如Instagram上的虛假讚美和公然羞辱，希望得到誠實而友善的回饋，因此越來越多人上小紅書求助於中國網民，「聽勸」。

報道稱，20多歲的美國年輕人為了跟上最新美妝時尚潮流才加入小紅書，他們會得到具體建議，例如給理髮師參考的圖片、建議模仿的明星或YouTuber人選，有些甚至直接幫諮詢者製圖，類比改變造型後的效果。

一名受訪者稱，在美國討論社區平台Reddit有人讓她去做整形手術，而在小紅書上，她則收到不要再穿黑色衣服、留個劉海的建議。另一名黑人用戶則說，在其他平台上，有人讓她漂白皮膚。但在小紅書上，她收到的建議是：化妝、造型和鍛煉。

「聽勸」文化打動美國網民？

這一波「聽勸」潮流讓小紅書多了不少美國用戶，當前在小紅書的「聽勸」詞條下方，還有專門的外國人板塊。一些積極和中國網民互動的用戶，甚至會連續多天發帖，對比「聽勸前」和「聽勸後」的照片。

中國互聯網上的聽勸潮流，源於去年11月，一名移民美國、擁有約200萬粉絲的博主Candise Lin（林玥）在TikTok上分享小紅書上的素人通過「聽勸」，從普通變得光彩照人的故事，並鼓勵外國網民下載小紅書，向中國網民尋求改造建議。

林玥說，西方社媒上大家追求政治正確，有時候會過度誇獎。因此那些真正想討論問題的人，會選擇小紅書。

如果說從文化上看，小紅書塑造的社區文化彌補了西方社媒生態的缺口，帶來了一次可能是無心插柳的海外獲客，那麼從商業的角度而言，一名博主的講述，就能帶來一批新用戶，則反映出了TikTok的強大的引流作用。

TikTok的引流魔法？

TikTok在全球有10億用戶，美國佔比最大。懂得在TikTok運營，是打開美國市場必不可少的鑰匙。但小紅書遠算不上最懂得利用TikTok幫自己推廣的中國公司。中國數碼出版企業中文線上的子公司「ReelShort」崛起為美國最受歡迎的短劇應用，而它的主要引流方式之一，就是TikTok。

用戶可以在TikTok上免費看到ReelShort提供的前幾集，故事積累足夠懸念，就在關鍵情節掐斷，需要付費或看廣告才能看到後面發生的事情。

不過，在中國科技和財經行業的自媒體看來，這不過是「尋常套路」。中文線上在2020年已在抖音上參與過非常卷的短劇推廣，現在到競爭更少的TikTok來，手法嫻熟不在話下。

TikTok是字節跳動在抖音之後推出的海外版短影片平台，抖音開始得更早，從業人士也更卷，但在底層演算法，尤其是哪類影片能獲得更多推薦的邏輯上，抖音和TikTok有很大的相似性。這也讓中國互聯網企業對TikTok的瞭解更深入，運營更熟練。

短劇公司尚且如此，那些與TikTok師出同門的應用，更一一利用TikTok的流量紅利，成為了細分領域的領頭羊。截至3月27日，字節跳動一款名為Gauthmath的數學教育APP，在美國教育類應用排名第二，僅次於知名學習軟體Duolingo。

今年3月以來，下載量超過了TikTok的剪輯軟體CapCut，是字節跳動旗下視訊短片工具「剪映」的海外版。字節跳動的另一款類似於小紅書的社交軟體Lemon8，也在今年迅速崛起，登上了美國App Store下載總榜前10名。

中國製造霸榜應用商店？

中國APP「霸榜」的情形，從去年就開始出現。互聯網數據資訊平台SenseTower的數據顯示，綜合應用程式下載排行榜上，除了字節系的TikTok和Capcut，電商軟體Temu和希音（Shein），也長期處在前10。

遊戲公司更是出海美國的先鋒。根據去年12月的資料，美國iOS遊戲暢銷榜策略榜單前10名中，有8家是中國公司或中國公司控股公司開發的遊戲。

社媒X的網民說：「曾經超市貨架上是中國製造的商品，現在APP貨架上，也是中國製造了，只是沒有了『MADE IN CHINA』（中國製造）的明顯標籤罷了。」

《華爾街日報》一篇文章指出，中國企業一個被忽視的重要優勢是，過去10年，中國移動互聯網飛速發展，海外應用被擋在外，內部競爭極其激烈。在13億人口大國爭奪用戶的殘酷競爭經歷，讓中國企業比西方對手佔優勢。

出海美國是好的時機嗎？

在內卷中存活的經驗，讓中企有底氣闖蕩美國市場。在內容上，類似於小紅書上的「聽勸」文化，也開始被一些美國用戶接受和喜歡。美國市場本身也在經歷經濟的復蘇。

看起來，當前正是中企出海美國的好時機。但地緣政治和中美競爭的大背景下，在應用商店上架中國公司的應用程式，和在超市貨架裡擺上中國製造的商品，已不可同日而語。

以TikTok為例，美國眾議院在本月以壓倒性的多數通過法案，要求字節跳動出售其在美國的業務，否則將面臨全面被禁的命運。

此外，根據美國總統拜登上月底簽署的行政令，禁止將特定類別的美國人的使用者資料出售給「受關注國家」，包括中國。

《彭博社》指出，這些新限制可能改變美國官方同中國公司打交道的方式，從社交網站TikTok到生物技術公司等都會受影響。也有分析稱，華盛頓正試圖通過這項行政令趕上中國政府的做法。

審查也不僅來自美國。Shein公司儘管在中國成立，但沒有在華業務，總部也已搬遷到新加坡。但當去年11月，準備上市的Shein向中國證監會尋求澄清時，證監會仍然表示，需要對其進行審查。

中美兩國不斷尋求對等的安全措施，地緣政治的影響在短時間內不會消失。儘管如此，商業的根本驅動力仍然是爭取更大利益，而非避開風險。這也是為什麼，雖然兩國政府間繼續較量，企業卻仍在前仆後繼地挑戰美國市場。

本文獲《聯合早報》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