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美國「未夠秤」中學生化身學運KOL 走入建制抑或抗爭到底
他們是一班「未夠秤」的中學生,年輕得連投票權都未有,但卻發起了一場學生運動。
美國佛州校園槍擊案,奪走了17名師生性命。倖存中學生大聲喊出「never again」,決不讓事件再次發生,發起大型集會「為生命遊行」(March For Our Lives),在世界各地遍地開花;在香港,學運領袖黃之鋒2011年發起運動,要求撤回德育及國民教育科,當年他亦只是中學生,僅得16歲。他們年少但不輕狂,這股青年力量是如何凝聚成?
美國再一次發生校園槍擊案,逃過大難的倖存者在驚魂過後悼念死者,與以往不同的是,他們沒有任由時間沖淡事件,而是下定決心,不讓事件再次發生。
不能再讓學生死去,我們必需採取行動。
我們聽夠了思念和祈禱……我們想要槍械管制、合理的槍管法例、加強心理健康檢查及背景審查並且一併實行,我們想要更高的年齡限制……我們想完全改革私人槍械販賣,你不能帶着130美元(約1014港元)走入一幢大廈,然後就可以拿着一枝AR-15步槍。
即使未能有投票權,但學生聲言要發揮自己的影響力。
我們當中有些人尚未能投票,不過我們希望把意見帶給可以投票的人。
瑪喬里斯通曼道格拉斯中學(Marjory Stoneman Douglas High School)這群倖存者、甚至是這一代學生,都被稱為「美國大型槍擊世代」(mass shooting generation),自從1999年哥倫拜恩高中(Columbine High School)發生槍擊事件後,學生在成長以來,不斷接受訓練,進行演習,當有槍手闖入校園時,他們亦懂得躲藏起來、保命逃生。
政治體制無法解決問題
這批學生在槍械問題下首當其衝,學生有可能會成為下一個受害者,岡薩雷斯(Emma González)把慘劇矛頭指向槍械。從政者把「思念及祈禱」(thoughts and prayers)掛在口邊,學生早已厭倦,他們反問在「思念及祈禱」之外,是否可以有實際行動?
岡薩雷斯向那些稱沒有法例可以避免槍擊案的政客大聲說:「我們稱這為廢話。」
學生如此竭力爭取改變,嶺南大學文化研究系助理教授葉蔭聰指出這場運動,其中一個特質是在當下政治體制無法解決問題。
學生明白民眾對擁槍權分歧甚大,而參眾兩院亦由共和黨把持,難以爭取大幅收緊槍管,只好發起一場學運,力爭改變。葉蔭聰認為,年輕人是一股非體制力量。
傳媒聚焦 學生一夜成為「KOL」
在1968年,學運漫延多地,芸芸人群中,示威者主要是大學生。當年學運剛巧過了半世紀,今年3月在首都華盛頓及多個地方發起「為生命遊行」(March For Our Lives)的,是一班中學生沒有其他政治組織參與。
示威得到傳媒廣泛報道,就連遠在香港的讀者、觀眾,翌日都可留意到學生在集會上動人的講詞。這一群學生能夠把槍管的議題帶到民眾眼前,原因是他們能夠引起傳媒留意。
葉蔭聰認為大學生參與社運有很長久的傳統,媒體的注視會相對地較少,而中學生發起學運則相對較少見,於是成為一件較重要的新聞、很轟動的事件,「這很合理,媒體總會找新事物報道」。
學生一矢中的、尖銳的言論,經傳媒及網上平台twitter散播出去。岡薩雷斯和霍格等數個學生原本僅是寂寂無名,但他們的言論經傳媒報道後,一夜成為「KOL」(關鍵意見領袖,Key opinion leader),躍身成運動矚目領袖。
公眾有「救救孩子」心理
學生年紀輕輕尚未成年,惹來一些批評,質疑他們不夠成熟、不懂政治。不過年輕並非過錯,公眾對學生反而會更為包容,葉蔭聰指「年輕人是社會棟樑,民眾會有一種『救救孩子』的心理」。
在這個情況下,政府亦需要謹慎應對。葉蔭聰指,不論香港或是美國,政府對於未成年的學生聲音都會小心翼翼回應,不要說是採取高壓、打壓的手段,就算是強硬的口吻,都未必「夠膽」,以免招來詬病,被人認為「大蝦細」。
他說:「很多時這不是一個理性問題,而是情感上的問題」,他指出就連美國總統特朗普都不敢猛烈抨擊學生,至少要佯裝成聆聽他們的意見。特朗普2月見槍擊案生還者時,曾被傳媒拍攝到他在卡紙寫上提示,「我聽到你(的意見)」。在倖存學生面前,就連特朗普都要多番顧忌,為免失言惹來批評。
原是twitter新鮮人 學用平台發聲
在傳統媒體之外,學生善用twitter發聲。今次學運,佛州高中生早用「#Never Again」作為口號,就連原本沒有帳戶的岡薩雷斯2月亦投入twitter世界。葉蔭聰指在美國傳統媒體廣泛報道之前,他們已經有很多行動。
一個「#」號看似渺小,但傳媒近年形容美國這個「Hashtag行動主義」(Hashtag activism),若你提起黑人平權運動、性侵風波,都總會記起「#BlackLivesMatter」、「#MeToo」等Hashtag,網民都用一個「#」表態支持運動。
未來條路自己選 惟光環有限期
美國高中生到州議會大樓集會、集資、發起全國大遊行,雖然仍未能取締突擊步槍等武器,但他們卻成功爭取在由共和黨控制的佛州議會通過,把購槍最底年齡由18歲提高至21歲。
回望香港的學運,學生領袖黃之鋒2011年亦一樣帶領住一股非體制力量抗爭,政府2012年10月宣布擱置國教科的課程指引。學生在兩場運動獲取小勝。風波過後,他們能否把這股學生力量延續?
葉蔭聰說:「要延續力量,就是另一回事。」他舉例說,學運組織學民思潮於2016年後來解散了,新政黨香港眾志成立,「不過都看到他們往後的路向都比較曲折,黨員不斷被DQ。」
美國與香港政治情況不同,葉蔭聰表示:「香港有自己問題……不過(學生)要延續這股政治力量,就不能依靠單一政治事件。」他解釋說,學生運動是單一事件,但要變成一個組織,則是另一回事,「在一個運動中,你可能是一個萬人支持的領袖,但在事件過後,你的光環就不可能一直維持」。
今年高中畢業的霍格考入加州大學歐文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Irvine),不過他卻放眼11月的美國國會中期選舉,母親博爾德里克(Rebecca Boldrick)向傳媒指霍格會先休學一年,她說兒子希望登記當選民,培育新選民,促使民眾投票。
究竟年輕人的影響力可以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