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時空香癡.上】港男愛上香 半年冇行街不夜歸:香雲好浪漫
Aaron是一位香藝師,亦是一位香癡,醉心研究香文化10年。香班課堂後,他收拾材料,包括用作播放Powerpoint的小電腦、所有學員的製香用具、自己心愛的香爐和裝飾用的假花。身穿恤衫西褲的Aaron提着兩大袋物品,有如水貨客掃完貨的模樣。每逢有香班的日子,Aaron就會帶着這些材料返工,一放工食個飯就趕去教班:「本來啲人叫我拎個喼,但係你拎個喼返公司,啲人又會話,你去旅行啊?」
香是鼻的食物
Aaron與香的關係,像陰陽眼,別人無法參透亦無法介入。虛無飄渺的香雲——燒香的煙如國王的新衣,他卻說:「睇住佢幻化,有陣時有唔同嘅款色,我就覺得好靚、好浪漫。」
若有風,煙不會向上升,幻想會破滅。炎炎夏日他寧關掉冷氣和風扇,任由汗滴流淌,一邊焗桑拿般欣賞香雲,並拍下香雲放上Instagram。 他每天放工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品香」:「有時好攰你連隻眼都唔想擘大嘅時候,你聞到個香味,成個身鬆晒舒服晒好relax,好似人哋做massage都會聞到啲味放鬆晒,其實對我嚟講係享受。」他說香就如鼻的食物:「你無咗佢就覺得好肚餓,成日想聞住佢。令到你好好舒服嘅一樣嘢,我認為佢係生活之中必備放鬆嘅東西。」香不一定與祭祀有關,亦不是鬼神專享:「我本身係佛教徒,我玩香係因佛寺而起,但係唔關宗教事。我玩親嘅香,我唔係供佛嘅,都係要嚟畀自己聞。」
一「聞」鍾情 尋香、沉香
他和香的相遇與相愛,正是一場書生在破廟中遇上倩女幽魂的緣份。
「咁臭,攻眼攻鼻,咁都聞?」Aaron從前亦曾有這種想法。家中拜祖先,自少跟隨家人到文武廟和天后廟,所用的都是用雜木粉製成的廉價香,那些都是「攻眼攻鼻」的香:「所以我唔會因為去完個廟而對香有興趣。」直至中四那年,他跟家人到志蓮淨苑,Aaron嗅到一股與別不同的香味,一「嗅」鍾情:「𠵱隻香好正,我鍾意咗佢,我就諗住佢,要搵佢出嚟。」就這樣,他憑着那一瞬的記憶,如王子拿着玻璃鞋尋找灰姑娘,花了3、4個月時間,走遍全港香舖尋香:「見到任何一間都會衝入去。由最平嘅化學香,10蚊1束慢慢試上去。」
然而,卻碰不上那種香味。起初家人反對他點香:「怕我會燒咗間屋,我話我唔會,我一路都堅持。去到有一刻,佢哋就買咗個香爐同沉香畀我。」一點起那塊越南沉香,他就認出這是記憶中的香味:「非常之沉靜,我咁樣形容,平湖秋月。從一個非常之興奮,或者好激動、極端嘅時候,聞完之後你就覺得好放鬆晒,坐係度一嚿木咁。」而香有不同的味道,沉香適合夜闌人靜時品嚐,檀香味道辛辣、香甜,則較適合早上聞。湯水有分四時,香的材料亦可跟四時區分,例如肉桂行氣活血,較為適合冬天使用。
他得知是沉香後,在Facebook找到「救救土沉香」群組,認識到瀕臨絕種的土沉香,以及香港曾經販賣土沉香的歷史。雖然鍾情沉香,但Aaron亦無再增添:「我係更加珍惜,珍惜佢唔係燒咗佢,而係保留佢,第日可以聞。 除咗係香港嘅歷史,亦都係關係成個香文化。如果我用哂佢嘅話,即係將一個文化摧毀咗。」
造香如湊仔「瞓醒第一件事睇吓佢哋」
2007年剛愛上香時,他也只是去香莊買香,直到2011年才製作第一粒塔香:「因為你鍾意香,慢慢就會想自己一手一腳做,每一根你都覺得好感恩。」他自己到中藥舖買藥材,自行磨粉:「買返嚟自己搵個攪拌機磨,攪拌機都整爛咗幾個。」由於造香的中藥粉一定要幼細,否則線香就會斷開:「你又要篩,篩完又要磨,磨完又要篩。成日對住佢,整到成身都係,慢慢就會認得唔同藥材嘅味道。」除了檀香、柏香,他自己常用的香藥也有丁香、木香、藿香等等。
將一兩中藥磨成粉,起碼用上1小時,因此每一茶匙的香粉都得來不易,:「所以整香嘅時候我覺得如珠如寶。」但要成香,接上來還有60小時偎乾就濕的照料。
以製作線香為例,將香粉加水搓好,放入類似「唧筒」的工具後,一條條意粉般的香有了雛形。將香排密後,它們要60小時才能完全風乾。而線香每稍為風乾就會收縮,線香之間就會出現罅隙,若無即時將它們重新排密,線香就會彎曲。因此,造香的日子也不能夜歸,否則前功盡廢:「瞓醒第一件事就去睇下佢哋,放工返嚟又立即飛過去睇。」有時加班夜歸,線香彎了,他就只好濕水修復,輪迴等候。
香方如秘笈
每人可根據的自己的喜好,選擇材料調製香方,即使是同樣的材料,比例不同亦會影響味道:「其實香都好有趣,你可以創造屬於自己的香。」 然而,無一家香莊或廟宇會將自己的香方公開。Aaron到日本旅行的重頭戲,就是往不同的佛寺買香回來:「好好玩,好似猜謎語。當然無人會話個答案比你聽,但係你可以估完之後,就可以試下整返一樣出嚟。」 同樣是檀香,Aaron發現日本香味道更濃艷,原因是日本香另外再加了人工的香精。
立志推廣及保育香港的「香」文化
如是者,Aaron每天沉醉在香的世界。直至3年前,他在街市的香舖得知香港50年代已創立的「有利香莊」結業,他立即去西環的門市問個究竟。Aaron親眼見證本地香舖結業,意識到保育香文化的逼切性,使命感油然而生:「會唔會30年後,香港成為無香嘅港?為此,我有珍惜嘅嘢就要立即去做,我驚佢滅亡所以去搞唔同嘅香班。」
今年年初主動向不同機構提議開香班。這半年他因為要準備香班的材料,沒有逛過街。由於自行磨製藥粉太花時間,他改到中藥粉批發商買粉;同時又要訂購香爐,每天不是入粉就是驗貨:「成日搞到兩點幾,跟住第二日8點又起身,跟住放工又搞啲粉啊、香啊。」辛苦的背後,香癡Aaron懷有小小的願望:「希望啲人第日唔會再覺得香係古怪嘅嘢,唔會一見到佢就諗起拜神,可以慢慢融入喺生活之中。聞到香其實係一件好開心嘅事情,一種香薰嚟。」
Aaron的「怪」,不單只愛香,還有穿漢服、唱印度歌等等。千千萬萬種老氣的興趣,卻源於逃離孤獨。香,有沒有影響他的社交生活,還是讓他從孤獨的香爐中釋放出來,現實的戀愛又如何,下文再續:
【超時空香癡.下】 穿漢服彈琵琶 走古人之路 曾有孤獨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