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貨幣政策不足以挽救土耳其的經濟

土耳其的中央銀行總裁烏伊薩爾（Murat Uysal）被免職後，身為總理埃爾多安女婿的財政部長阿爾巴伊拉克（Berat Albayrak）亦於周日（8日）以健康理由呈辭。土耳其在短時間裡接連有財金決策官員離任，原因亦離不開一塌糊塗的經濟表現。但即使兩人被問罪下台，土耳其仍須對面兩難處境：一是調高利率以控制通漲，二是放棄捍衛里拉的幣值，惟兩者皆會使經濟元氣大傷。

在貨幣危機的陰霾下，土耳其有財金官員被問罪興師不出為奇，但阿爾巴伊拉克的辭職卻引起宮庭劇的陰謀傳聞。擔任能源部長近三年後，外界普遍認為埃爾多安找來其女婿接管財政部，是培養未來接班人的政治任命，而阿爾巴伊拉克涉足其公職範圍之外的外交事務，更令「繼承者」的論說增添可信度。不過，阿爾巴伊拉克在其社交網站宣布辭職後，當局竟在24小時沒有證實或澄清消息，無疑惹人聯想起家族失和的宮庭劇情節。

總理女婿無力化解危機

外界難以搞清楚事件的來龍去脈，但若說阿爾巴伊拉克已成為政治包袱，也是合理之說。在原有的貨幣危機和新冠肺炎夾擊下，土耳其的貨幣里拉今年已累跌近三成，而貨幣貶值伴隨的通漲，更令民眾的生活水平大打折扣。外國投資者眼見勢色不對，今年亦已沽出逾133億美元的土耳其股票和債券，是為2005年以來的最高紀錄。據民調機構Metropoll的統計，由埃爾多安帶領的執政「正義與發展黨」（AKP）目前的支持度只剩下31％，連帶埃爾多安的位置亦見不穩。

不過阿爾巴伊拉克下台的原因，亦非因為國家在其任內爆發貨幣危機，而是他無力將之解決，而危機的種子更可追溯至2008年。自金融海嘯以來，美國聯儲局為刺激經濟復甦，一直將利率維持於低水平，但與此同時，不少新興國家眼見借貸成本愈見低廉，紛紛以美元舉債，然後再經國內的銀行放貸至能源，基建和房地產等行業。故可見世界銀行的統計顯示，土耳其的外債存量佔國民收入的比率，已由2008年38.4%躍升至去年的59.4%。

由於土耳其銀行從國外借來的美元，不少都換成里拉再放貸到國內市場，故當里拉兌美元的匯率大幅下跌，亦會大幅削弱土耳其的還款能力，並可能釀成銀行業危機。然而禍不單行，過去一年新冠疫症席捲全球，土耳其等新興市場遭受沉重打擊，而里拉暴跌更使進口商品價格上漲，令土耳其人的生活水平下降。縱然當局曾在夏天於公開市場沽出大批美元，穩定里拉的幣值，但問題是，以美元儲備捍衛本國貨幣幣值，終歸還要端視庫房的「彈藥」。若然國際投資者，甚或本國國民皆認定當局財力不足，自然會出現「資本無祖國」的現象——買美元、沽里拉，加深資本外流和貨幣貶值的惡性循環。

到底埃爾多安還有什麼選擇？若要土耳其當局撒手讓里拉下跌，雖然或可避免庫房「乾塘」，但卻會使以美元融資的銀行更難償還債務，甚或誘發銀行業的破產危機；若然當局為安撫民心，以加息壓下通賬，其貨幣或會企穩，但亦會反過來使經濟陷入衰退，兩面不討好。因此，土耳其的貨幣危機實非換人就可解決的問題，而是入不敷支和過度槓桿的結果，情況一如股神巴菲特的名言，「海水退潮就知道誰沒穿褲子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