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勞工待遇差劣 戳破「知識型經濟」虛假面目

撰文:評論編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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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香港01》訪問前線救護員,發現這些每日為市民救急扶危者,一更12小時卻只有半小時飯鐘,不少人為爭取休息時間,寧用10分鐘「倒飯落口」,致很多救護員都有腸胃問題,輕則胃痛,重則胃炎。至於飲食業工時長、飯鐘短更是早已惡名昭彰,去年就有傳媒揭發譚仔雲南米線及魚米家,竟設有計時器或電子鐘,倒數限時員工於20分鐘之內「完食」,有議員更因此促當局研究立法保障打工仔的「食飯權」。
要知道衣、食、住、行可算是人生活的基本所需,香港作為國際大都會,GDP將近三萬億,但論住我們淪落到談「居住權」,論食居然還要爭取「食飯權」,實在是匪夷所思。早前「01觀點」撰文,直斥香港的房屋市場已被既得利益階層把持,導致房租世界第1,人工卻排27,成「業主天堂、奴工地獄」。在香港做勞工,實在很難不憂鬱。

高學歷勞工成深圳經濟增長火車頭 在香港則是「拖油瓶」
 
反觀與香港一河之隔的深圳,不少公司卻延續內地人從幼稚園、小學、中學到成為上班族,每天正午12時都可午休的傳統。內地打仔工通常午休2小時,午膳之後仍有充裕時間小憩,有些政府部門、國企,甚至會主動派發折疊床供員工躺臥「瞓晏覺」。除此之外,深圳會提供員工宿舍的公司並非鳳毛麟角,不少更設有員工飯堂「包食」,除了助員工節省返工成本,最重要還是飯堂可提供營養均衡的食材,有菜有肉有生果。但在香港上班的話,除非極個別的工種,否則員工宿舍恍如天方夜譚,設有飯堂的公司已是難能可貴,但通常仍要收費,而且味道未必太好;如果外食的話,連茶餐廳「頹飯」也要五、六十元。以初出茅廬的打工仔月薪1.5萬來說,分分鐘為應付午飯支出,月入已經先要打個九折。

深圳某公司提供的員工膳食。(網上圖片)

香港打工仔的薪酬雖然看似比深圳高出不少,但勞工福利薄弱,更要捱貴租、捱貴飯,兩地差距可能已經遠遠沒有一般人想像中大。我們不妨看看官方數字,如果時間回到2010年,根據政府統計處數字,當時香港全體打工仔的月入中位數是11,500港元;而根據深圳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數字,該年深圳全體打工仔的月入中位數則是2,800元人民幣(折合約3,164元港幣),即香港打工仔人工是深圳的3.6倍,即使香港的勞工福利再差,這種程度的薪酬溢價,仍足以令香港勞動市場相對深圳保持絕對優勢。
 
時移世易,不妨又看看2018年的最新數字。相對2010年,八年間深圳GDP已經由1.128萬億港元增至2.871萬億,增幅達150%;同期香港GDP則由1.748萬億港元增至2.845萬億港元,首度落後深圳,增幅僅63%。雖然不少本地傳媒為香港辯護,如人均GDP仍超深圳,但執着宏觀經濟數字沒有太大意義,不如實際看看這段期間兩地勞工待遇的增長情況。
 
在2018年,香港打工仔的月入中位數是17,500港元,較2010年增52%;至於深圳則是5,069元(折合約5,728元港幣),同期增81%,香港仍是其3倍,優勢雖縮窄一點,看起來仍未至於需要擔心的地步。但如果進一步看按學歷劃分的薪酬待遇變化,兩地發展卻呈現十分鮮明的對比,香港各界必須警惕。

去年深圳GDP已經超越香港,兩地合作將會進入新階段。(資料圖片)

在2010年,深圳研究生(包括碩士及博士)的月入中位數是6,700元人民幣(折合約7,571港幣),大學本科的月入中位數則是4,200元人民幣(折合約4,746港幣),兩者至2018年分別成長至18,120元(折合約20,476港幣)和9,868元人民幣(折合約11,151港幣),增幅達170%和135%,比例遠超深圳整體打工仔月入中位數的平均增幅(81%),學歷最高一群的收入甚至超過當地GDP增長,成為名副其實帶領當地經濟增長的火車頭。
 
在香港,政府統計處的數字沒有再細分研究生和大學本科學歷,只籠統地將兩者一併歸類為「專上教育」(2018年)和「中六及以上」(2010年)。在2010年香港高學歷打工仔的月入中位數是19,000元港幣,至2018年增至27,200元,增幅僅有43%,增幅不但遠遠落後於深圳的高學歷群組,而且同時落後於本地GDP增長率以及整體打工仔的人工增幅,面臨「三重落後」的挑戰。換言之,香港政府近年雖然一再向市民推銷及包裝香港正在向「知識型經濟」轉型,但從月入數字來看,香港的高學歷人群並沒有得到市場獎勵,淪為「拖油瓶」,與深圳的差距已經微乎其微,再加上同時受到本地勞工福利惡劣,和居住成本蠶食收入的「三重打撃」,令人懷疑在高端人才爭奪上,香港還有多少優勢。

局方預料在2027年「研究院」學歷的勞動人口將會出於供過於求,然而低學歷工種將出現逾7萬個職位空缺。(勞福局文件)

香港惡劣勞工待遇 將打破港、深自由壁壘界線?
 
說穿了,現時香港勞動市場相對深圳的競爭優勢,只存在於低學歷市場。早前「01觀點」已經撰文指出,根據勞福局本月遞交立法會的文件,至2027年,香港的人力資源供求短缺在「初中及以下」最為嚴重,缺額7.7萬人,而「高中」和「學士」亦分別短缺達4.3萬人和5.1萬人,唯獨持「研究院」學歷者的人力資源過剩達至1.6萬人。背後只反映一個事實,就是香港政府長期懶於規劃本地的產業政策,致本港缺乏高學歷、高增值的的職位,即使培養出大批高學歷人才卻也得人無所用,徒然為人作嫁。在同一份文件,政府還大言不慚地建議把「學士學位程度的短缺人力與研究院程度的過剩人力合併分析」,寧作鴕鳥也不願意正視問題,一再用「知識型經濟」催眠自己、愚弄市民,更辜負了國家對香港成為國際創新科技中心的期望,實在令人搖頭歎息。
 
更進一步說,現時香港已經陷入與深圳「低端化」競爭優勢的困局。我們不妨想像一下,如果現有趨勢維持,一旦香港連低學歷工種的薪酬優勢也與深圳大幅收窄的話,屆時在香港從事服務業和飲食業的員工,還會願意在香港這個勞工福利惡劣、生活成本昂貴的地方貢獻嗎?我們直截了當地說,保障香港的勞工福利絕不止是關乎勞工本身的權益,長遠更涉及經濟發展和社會流動走向,在在影響香港的整體競爭力。香港的企業必須以生死存亡的態度檢視自己的企業社會責任政策,讓員工的工作福利逐漸與深圳「睇齊」,縮窄競爭劣勢,最少也應該提供免費員工膳食福利,並給予足夠的時間讓員工休息,否則將來打破香港與深圳之間自由壁壘的,恐怕還輪不到政治力量,而是香港如同第三世界的勞工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