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林兄弟會】為何傳教士被誤認作恐怖分子?
美國總統特朗普意欲將國際伊斯蘭運動的組織——穆斯林兄弟會(Muslim Brotherhood )定性為恐怖組織,以便向與兄弟會有往來的團體或個人實施制裁。可是,美國國務院的恐怖組織名單又何公信力,可作出一錘定音的判斷呢?不僅有五角大樓和國務院的官員對此提出異議,指組織不符合恐怖主義組織的法律定義,就連前任國務卿蒂勒森(Rex Tillerson)也曾說,將兄弟會界定為「恐怖組織」會使中東的安全和政治情勢變得更加複雜。
兄弟會支持民主選舉、非暴力抗爭,本就與恐怖組織的定義南轅北轍。是以,特朗普執意將教士組織放進名單,要不是反映出他對兄弟會的歷史和立場一無所知,就是為了中東的盟友將名單「工具化」,以追逐國家利益。
穆斯林兄弟會——支持民主選舉的伊斯蘭組織
現時有不少國家,如埃及、俄羅斯、沙特阿拉伯、阿聯酋等,視穆斯林兄弟會為恐怖組織,但主要的論點卻非因為兄弟會支持恐怖活動,而是出於其組織的意識形態。多國認為,兄弟會強調在民主框架內將伊斯蘭教的原則,應用到政治決策及公共政策中的立場,將對民族國家構成威脅;此外也有論者指出,過去兄弟會跟阿爾蓋達(Al Qaeda)關係密切,加上兩者同視伊斯蘭教為社會秩序的基礎,故本質無異,理應視之作恐怖組織。不過這些論點只反映出他們對兄弟會的認知,仍然停留在半世紀前。
事實上,經過數次內部分裂和修正,兄弟會早已不同於半世紀前。1928年,伊斯蘭學者暨教師班納(Hassan al-Banna)於埃及創立兄弟會,提倡以伊斯蘭法律、道德觀和各種社會服務,嘗試建構出以伊斯蘭教為本位的社會秩序,以期擺脫殖民統治、追趕西方的發展程度。在埃及解放運動初期,兄弟會確實有成員以恐怖活動作為手段,以迫使殖民者英國知難而退。例如,1948年一名屬於該組織的23歲學生暗殺了埃及時任總理Nokrashy Pasha;同年,另一成員亦因試圖在法院放炸彈被捕。即使有暴力抗爭,兄弟會的基本立場亦可見於班納在暗殺後的反應——事後,班納不但沒有以聖戰之名嘉許施襲者,反而更譴責「他們既非『兄弟』,也不是穆斯林」。
不過兄弟會正式走上非暴力抗爭路線,則要待班納遭遇暗殺後。上世紀60年代,一群穆斯林兄弟因策劃成立武裝派系被捕。從那時起,兄弟會正式把反對暴力的立場視作教條。除了繼續向基層提供社會服務,他們更在80年代開始參與選舉,望能體制內改變社會。另外,說兄弟會是與阿爾蓋達同流合污的恐怖組織,也是言過其實。雖然阿爾蓋達的領袖扎瓦希里(Ayman al-Zawahiri)曾為「兄弟」,惟早早也因政見不合而脫離組織,後來他更撰寫了名為《The Bitter Harvest》的文章,批評兄弟會的非暴力抗爭路線。這正好證明了德國內政部早前所指,兄弟會具「和平運動」的性質。
兄弟會早已遍地開花 美國的計謀猶如戰爭罪行
撇除發跡地埃及,兄弟會的勢力也早已在阿拉伯世界落地開花,當中更有的是「模範政黨」。例如,2011年突尼斯爆發茉莉花革命,並推翻本阿里(Zine El-Abidine Ben Ali)政權後,與兄弟會關係密切的「復興運動黨」(Ennahda)終於被允許籌組政黨,後來更在當地首次自由選舉中大獲全勝,成為執政黨。值得重提的是,2014年大選中,雖然復興運動黨失落了主導地位,卻遵從了民主的原則,和平地放棄權力,續在立法機關發揮作用。因此,兄弟會不單難言是美國口中的恐怖組織,更是突尼斯在動亂後成功過渡至民主政體的一大功臣。
一如與特朗普不咬弦的蒂勒森所言,把兄弟會視作整體並貼上恐怖組織的標籤,其實只會使原有的問題複雜化。現時,不少與美國結盟的國家,包括約旦、伊拉克、科威特、巴林、摩洛哥、土耳其和突尼斯,都承認與兄弟會有聯繫的政黨或分支。換言之,當美國把組織正命為恐怖組織且施以制裁時,其廣度應如何劃定?須知,除了美國對上述諸國多年來提供了金額可觀的軍事、經濟援助外,不少與兄弟會有聯繫的實為當地議員,領取國家支付的薪酬。若按白宮對伊朗「次輪制裁」的做法(即與兄弟會有業務往來會被視作制裁對象),那樣眾多傀儡政權豈不是應墮入「資助恐怖主義」的名單嗎?
從早前特朗普無的放矢,將伊朗革命衞隊(IRGC)列為恐怖組織,再到穆斯林兄弟會遭殃,箇中的政治盤算不難推敲:一是美國在敘利亞戰場失利後,欲意鞏固埃及、以色列、沙特等阿拉伯國家的聯盟關係,投其所好,以換取各國在「美國優先」的旗幟下,代替美國投入更多資源圍堵伊朗;二是通過建構外部敵人,團結內部,並轉移視線,淡化異見者的批評。必須強調的是,所謂的「恐怖主義組織名單」已非能夠判斷善惡的標準,而是變成地緣政治上的工具,而後續沒有國際法法理基礎的制裁,更是靠着強大的經濟實力、將「美元當成子彈」的侵略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