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涉犯戰爭罪行　也門內戰成國際照妖鏡

阿拉伯半島最窮困的國家也門在2015年爆發內戰，該場戰爭已成為聯合國所稱的「全球最嚴重的人道災難」。近月沙特王儲穆罕默德（Mohammed bin Salman，MbS）疑下令虐待和肢解沙特籍異見記者卡舒吉（Jamal Khashoggi），惹起全球公憤，連帶MbS在也門內戰的角色亦重新備受關注。
日前，美國參議院通過決議，希望迫使總統特朗普結束對沙特的軍事支持；而人權觀察（Human Rights Watch）則乘着MbS出席20國集團峰會（G20），去信阿根廷聯邦檢察部門，欲援引當地法律起訴MbS。也門內戰三年過後仍未平息，大量平民無辜犧牲，多達1,800萬民眾面對糧食短缺。此等人道災難的背後，反映不少國家仍以現實政治的眼光看待國際事務，未能搬出一套有效的解決方案，誘使交戰雙方透過外交解決紛爭。

也門成人間地獄　沙特無法達成出兵目標　

2004年起，胡塞族（Houthis）的武裝分子為爭取更大政治與經濟自主權，已與政府軍存有零星衝突。起初，胡塞族非欲推翻政權，而雙方更有意在2013年舉行全國對話會議，化解分歧。奈何兩名胡塞族的會議代表遭暗殺，令談判破裂，引發軍事衝突，及後胡塞族的武裝分子更取下首都沙那（Sanaa）。由於沙特害怕伊朗透過支援什葉派武裝組織，在區內擴張勢力，故在2015年牽頭組建聯軍，派遣地面部隊與胡塞武裝分子作戰，演化成一場代理人戰爭。

三年已過，不論是胡塞族或是沙特聯軍，兩軍不但無法擊退敵人，反而更把也門變成人間地獄。據聯合國的報告，內戰中的平民死亡人數約為7,000人（惟實際數字可能更多），而報告亦審視了聯軍的空襲行動，指出當中有60次誤炸民居、32次誤炸醫療和宗教場所，故以MbS為首的聯軍確有犯上戰爭罪行之嫌。更甚的是，聯軍在也門實施了鎖國行動，封鎖了Hodeidah港口（該國約七至八成糧食和醫療用品經此路進入），令國內發生嚴重飢荒和霍亂。可是，即使聯合國難民署指出有「合理理由」判定聯軍違反國際法，多國的反應也僅是流於形式上的表態，而非設法威迫利誘雙方返回談判桌。

回望沙特當初欲以速戰速決的方式，解決也門內亂，如今卻陷入膠着狀況。起初，沙特干預政局的主要目標是要防止伊朗繼敘利亞、黎巴嫩、伊拉克後，可成功控制也門的政治進程。可是，沙特不但低估了胡塞族的軍事實力，伊朗在區內的影響力亦漸漸擴大，而胡塞族與真主黨的關係也較以前緊密。換句話說，沙特在戰場上的目標不但落空，而且更背負違反國際法的罪責，實在跟流氓國家（rogue state）並無差別。

國際社會各有盤算　人命何價？

觀乎聯合國有關也門的決議中，幾乎所有都是不着邊際的舉措，難促成停火協議。例如在2015年4月的《2216號決議》，安理會要求胡塞族退出所有佔領區域，放棄扣押的武器，並對胡塞族和效忠前總統薩利赫（Ali Abdullah Saleh，已被暗殺）的叛亂組織實施武器禁運，而後續的決議亦只是更新上述的制裁條款，難以迫使接受伊朗及真主黨軍事支援的胡塞族放下槍枝。

雖說也門內戰是場區域的代理人戰爭，但背後亦不乏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的政治盤算。首先，沙特誠為美國在中東的親密夥伴，白宮不但需要沙特的配合圍堵伊朗，同時也需要遜尼派之首維護以色列的「國家安全」。因此，若聯合國有意就沙特的戰爭罪行，搬出具威脅的制裁（如武器或石油禁運），亦可預見美國將對提案行使否決權，以確保沙特在也門戰線上不會被拖後腿。

同樣地，俄羅斯缺席上述《2216號決議》的投票，背後亦有其政治動機。雖然俄國在也門並無關鍵的戰略利益，惟胡塞族的支持者——伊朗，卻是俄國在敘利亞內戰的合作夥伴，聯手對抗美國支持的反對派民兵，故以制裁伊朗來迫使胡塞族退卻，亦難得到俄國首肯。因此，俄國在決議前夕避席，一來可避免公然站在伊朗的對立面，二來亦深知制裁胡塞族對內戰並無決定性影響。

自內戰開打後，也門的情況一直並非各大傳媒最關注的事項，間接可反映其戰略價值不大。正因為此，多國才會毫無節制地干預內戰，按照現實主義的眼光行事，無視國際法之餘，更把也門民眾的性命置於「國家利益」之下，完全有違西方社會一直「引以為傲」的國際秩序。

近年西方傳媒一直在爭論自由主義的國際秩序是否正在退潮，但平情而論，若國際社會連自由主義的基石——人道主義，也被臣服於「國家利益」之下，這亦不禁讓人懷疑自由主義的國際秩序，是否當真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