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總統辯論｜萬斯「精英扮草根」：爭勞工階級支持欠說服力?

前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又譯川普）7月15日在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RNC）召開之際選擇參議員萬斯（J.D. Vance）為其副手。萬斯原本是一個反特朗普共和黨人，後來卻成為堅定的「MAGA派」。然而，他除了政治生涯立場的不一外，其整個「人設」也充滿矛盾。

他一方面強調自己出身農鄉、貧窮工人階級，使他有資格為低下階層發聲，替特朗普爭取中西部選民的支持。另一方面，萬斯從政前，曾在矽谷打滾數年，期間他與業界中多名億萬富翁建立聯繫，後來轉化為他的政治資本，試圖為特朗普提供精英階層的支持。

因此，外界關注萬斯是如何處理這種民粹主義與精英背景的予盾立場，以及這「雙重身份」是否有效為特朗普提供致關重要的支持。

草根起源「故事」

萬斯出身於被全球化、被美國東西岸精英忽視的俄亥俄州地區，憑自身努力爬升到耶魯法學院的名牌學府。

他畢業後於2016年出版有關童年的暢銷書《鄉巴佬輓歌》（Hillbilly Elegy，（又譯《絕望者之歌》一舉成名，書中描述他在俄亥俄州的工人階級成長經歷，以及中西部鄉下人、勞工階層的種種社會經濟問題。

萬斯在成名乃至他從政後，數次公開對低下階層表達支持與共情。他在2016年接受「美國保守派」（The American Conservative）採訪時稱： 「窮人是我的人民」；萬斯2024年8月更在霍士新聞（Fox News）上強調：

我出身貧窮，這是一個很多普通美國人都能理解的故事。

然而伊利諾大學特聘教授戴維斯（Lennard J. Davis）在The Conversation投稿稱，萬斯出身草根只是一個「虛構故事」，他本人實際上從未陷入貧困，其家人也從來不用擔心錢的問題；他的祖父擁有股票以及豐厚的退休金，而且祖父母一家在俄亥俄州擁有房地產。

事實上，萬斯在《鄉巴佬輓歌》中早已婉轉地承認這一點——他在中產階級家庭長大，他並不窮也不是草根出身。他在書中屢次強調一個主題：作為一個「鄉下人」不一定與社會階層有關。

文化貧窮

萬斯確實來自一個問題家庭，他的母親像與許多美國人一樣，都對止痛藥上癮。他聲稱其家族繼承虐待、酗酒、貧困等遺傳，而他母親的毒癮正是她遺傳自萬斯祖父母作為「鄉下人」的結果。

對萬斯來說，「鄉下人」是一種文化特徵，與家族歷史和認同有關而不是由社會經濟階級決定。他在書中寫道，他的祖母本以為已擺脫貧困，然而精神上的「貧窮」卻一輩子都跟着她。

戴維斯分析，美國正面臨弱勢社群「代表不平等」的狀況，窮人無法代表自己，而擁有文化資本和權力的精英卻獲得為弱勢社群代言的權利。萬斯正是透過這種弱勢社群「失語」，吸納工人階級、農村人士與低下階層的支持。

現今美國面臨多種政治經濟社會問題，高舉民粹主義的政治人物並不罕見。因此，萬斯能突為而出的另一關鍵在於其「民粹面具」下實際的精英生涯，而及其遍佈科技界的人脈網絡。

矽谷精英生涯　人脈滿佈科技界

萬斯從耶魯大學畢業後的幾年，曾與PayPal聯合創始人Peter Theil和Marc Andreessen等知名科技投資者一起工作，並與其他矽谷的投資者和精英建立廣泛聯繫。

萬斯畢業後於2015年加入Peter Theil的創投公司工作，2人建立深厚的關係，其後萬斯曾稱他是自己的導師。在成為參議員前，萬斯獲他注資，與其他人共同創立一間創投公司，旨在為被主流矽谷業界忽視的新創公司提供資金。

萬斯與矽谷盟友的長期合作在他2022年競選參議員期間已被證明是有利可圖，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台（NPR）稱，Peter Theil於2021年2月在海湖莊園（Mar-a-Lago）舉行的秘密會議上曾邀請萬斯與特朗普交談，促成2人和解並使萬斯獲後者支持。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雙重身份」理論上能為萬斯帶來工人階級及精英階層的支持，但隨着大環境改變，他似乎再難以平衡兩種身份帶來的利益衝突。

萬斯的矽谷生涯，為精英階層提供至關重要的「定心丸」。在他成為副總統候選人後，華爾街、科技巨頭、加密貨幣圈的資金即迅速湧入特朗普的陣營。

聯邦選舉委員會7月提交的文件顯示，在加密貨幣圈億萬富翁Winklevoss兄弟、數據分析公司Palantir的聯合創始人之一Joe Lonsdale、紅杉資本（Sequoia Capital）的前合夥人Doug Leone等人的支持下，特朗普團隊在業界已籌得逾800萬美元（約6,000萬港元）。

另一方面，隨着萬斯踏入政壇，其「工人階級」的代表性已屢遭質疑。美國勞工聯合會和產業工會聯合會（AFL-CIO）7月公布萬斯有關勞工事項的投票紀錄，顯示他任職參議員以來，從未投票支持親勞工的法案。

萬斯的精英身份為特朗普選情帶來巨大優勢，尤其是「吸金」方面效率優異，但他建立已久的「鄉下人」論述恐怕已難以為繼。在面對同樣聲稱「貼地」民主黨副總統候選人沃爾茲（Tim Walz）甚至可能陷入自暴其短的困局。

美媒Axios與民調公司Harris Poll所合作民調顯示，在4項有關草根、農村階層的問題中，沃爾茲皆至少以6%的差距優於萬斯。其中「誰與一般美國人有真實聯繫」的問題中，有43%受訪者選擇沃爾茲，遠高於萬斯的35%。

當然，工人階級、農村階層只是眾多選舉持份者之一，難以單靠某一群體的偏好判斷選舉結果。不過，隨着特朗普往精英靠攏、萬斯的「鄉下人」身份不獲選民認可，共和黨恐怕難以再借「民粹主義」之貌向美國普羅大眾爭取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