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黨副總統人選萬斯:中國未來重大的對手?

撰文: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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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周一(7月15日)獲提名為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後,宣佈共和黨俄亥俄州參議員萬斯(J.D. Vance)為競選搭檔、副總統候選人。

萬斯的人生履歷非常精彩:出身貧寒,成年後在伊拉克服役過,之後變成耶魯法學院畢業的精英,並從事風險投資,還成為暢銷書作家。步入政壇至今不到兩年,他更是從聯邦參議員,一躍而成共和黨的副總統候選人,政治前景一片光明,被外界形容為不僅是特朗普的副手,更是他的接班人。

外界關注的其中一點是,在中美關係日益緊張的的大背景下,若是這名「80後」有一天真的問鼎白宮,他的對華態度,會不會比特朗普來得更猛烈、更激進。

萬斯星期一接受霍士新聞訪問時就直言,中國是美國的最大威脅,美國現在是完全分心了。「特朗普將和俄羅斯及烏克蘭談判,以便儘快結束這件事,讓美國能專注在中國這個真正的問題上。」

這不是萬斯第一次批評中國。他曾呼籲對中國商品普遍加徵關稅,把美國製造業帶回本土,減少對中國的依賴。

今年5月,萬斯接受哥倫比亞廣播公司《面向全國》節目訪問時更直白地說:

我們需要徵收一些基礎廣泛的關稅,特別是針對來自中國的商品,而不僅僅是太陽能電池板和電動汽車產品。我們需要保護美國工業免受所有競爭的影響。

他在接受採訪時說,中國打敗美國,「不是因為他們有更好的工人,而是因為他們願意用奴隸在那裏製造東西」。這顯然是在間接重申美國多年來有關中國政府在新疆實施強迫勞動的指控。

萬斯還在節目中明確表示:「我不喜歡中國。我不喜歡中國搶走了很多美國人的工作崗位。」(I don't like China. I don't like that China has stolen a lot of American jobs)。他進一步說:「他們(中國)這樣做的原因是美國領導層做出了錯誤決定。但這是我們的錯,這是我們作為美國人可以解決的問題。」

新澤西州拉瑪珀學院政治學教授陳鼎向美國之音分析,萬斯的政治觀點中最突出一點,就是直言不諱中國對美國腹地藍領和製造業機會的挑戰和威脅,因此支持對中國進口和投資實施更多經濟限制和關稅。

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 (RNC) 第三天,一名支持者舉著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和共和黨副總統候選人JD·萬斯的名字。(Reuters)

在軍事實力方面,萬斯也認為中國對美國構成了不小挑戰。他在《紐約時報》6月刊登的專訪中指出,「我們似乎已經忘記了二戰最重要的教訓,軍事力量是工業力量的下游」。

他說,美國仍然是世界軍事超級大國,這很大程度上是來自美國在1980年代和1990年代的工業實力。但目前中國的工業力量超越了美國,「這意味着20年後他們將擁有更強大的軍事力量」。

萬斯同時表示,在一個多極世界裏,美國需要盟友大膽行動起來,「以便我們能夠關注東亞,該區域是我們未來20或30年最重要的競爭對手」。

很明顯,他口中最重要的競爭對手指的就是中國。

胡錫進批萬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對於萬斯,許多中國網民自然都沒什麼好感。有人批評他是「百分百的民粹主義者」「鳳凰男」「右翼狂熱份子」,還有人開玩笑說:「只會提中國蹭熱度博關注,老兄出場費麻煩先結下嘍。」

對此,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林劍在星期二(7月16日)的例行記者會上說,中國一向反對美國大選拿中國說事。

中國官媒《環球時報》前總編輯胡錫進則在個人微信公號發文諷刺,稱萬斯學了一嘴反華腔調,「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他寫道:「這種總統或副總統候選人惡毒攻擊中國的例子我們見多了,萬斯雖然一臉絡腮鬍子,但是80後的他仍屬於中國人眼裏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主。他的攻擊我們可以當風中聽到一聲匪叫,讓它隨風而去。」

胡錫進還犀利批評萬斯是在鸚鵡學舌,模仿「反華的老前輩們」,以彰顯他「對中國的強硬」,「這一強硬已經是美國總統選舉必有的『道義制高點』之一」。

胡錫進解讀,特朗普選萬斯做競選搭檔,一是看中他能夠幫助吸引關鍵搖擺州之一俄亥俄州的選票,二是看中他的年輕可以彌補自己年齡大的弱點。「萬斯是高度民粹的,在反移民、反自由貿易上與特朗普一拍即合。」

在鐵鏽地帶長大

不過,萬斯真的是鸚鵡學舌嗎?他的人格特質和政治觀點,恐怕跟過去的人生有很大關係。

萬斯1984年8月出生在俄亥俄州米德爾敦,也是外界泛稱的鐵鏽地帶(Rust Belt),簡單來說即為工業衰退的地區。他的家庭情況也比一般人來得坎坷,母親一直在與毒癮鬥爭,父親在他蹣跚學步時就離家出走,外公也有酗酒問題。

萬斯高中畢業後離開米德爾頓,加入了美國海軍陸戰隊,在伊拉克服役,從事戰地記者等工作。他退伍後在俄亥俄州立大學取得政治學和哲學學士學位,2010年進入耶魯大學法學院,過後取得法律博士學位。

JD萬斯與美籍印裔妻子烏莎 ( Usha Chilukuri Vance)在耶魯法學院就讀時認識,育有兩子。(Reuters)

自此,他的人生迎來了轉折。綜合「商業內幕」網站和《時代》雜誌的消息,萬斯畢業後,擔任過共和黨籍參議員科寧(John Cornyn)的書記員。後來,他在精英律師事務所盛德律所工作,然後搬到了舊金山,成為一名風險投資家。

2016年,他出版了回憶錄《絕望者之歌》(Hillbilly Elegy:A Memoir of a Family and Culture in Crisis),講述他在俄亥俄州的成長經歷。根據美國之音報道,書中聚焦鐵鏽帶白人工薪階層因製造業外移而生活艱難,大量的失業導致很多城市變成了吸毒的天堂。該書在2016年登上《紐約時報》暢銷書榜,並使萬斯一舉成名。

美國公共電視網說,《絕望者之歌》為萬斯贏得了聲譽,因為他可以幫助外界了解特朗普在美國中部的吸引力,特別是那些幫助特朗普贏得首次總統選舉的工人階級和農村白人選民。

《絕望者之歌》也成了萬斯進軍政壇的敲門磚。美國公共電視網報道稱,該書將萬斯介紹給了特朗普家族,還說特朗普很喜歡這本書,並且在萬斯開始他的政治生涯時就認識了他。

JD萬斯的自傳《絕望者之歌》被Netflix改編拍成同名電影,講述自己在鄉郊單親家庭長大的刻苦經歷,其長大後成功上游被喻為「美國夢」的例子。

這本書後來還被改編成同名電影,並在2020年底登上大熒幕以及串流平台網飛(Netflix)。雖然影片上映距今已快要四年,但萬斯成為特朗普競選搭檔後,再次吸引民眾觀看。澎湃新聞報道,星期一當天,影片躍居Netflix十大電影榜單的第六位。

《絕望者之歌》這本書還使萬斯成為廣受歡迎的評論員,而他當時很少錯過批評特朗普的機會,包括一度把特朗普稱為「美國的希特拉」。

不過,萬斯後來的政治立場來了個180度大反轉,變成特朗普的堅定支持者。據彭博社報道,他在2021年致俄亥俄州共和黨州中央委員會成員的一封信中寫道:「人們問我發生了什麼變化,答案很簡單:當時,我不相信來自紐約的民主黨人(特朗普曾兩度加入民主黨)能夠取得多大成就……我錯了。」

2022年,萬斯當選其家鄉的參議員,並以新右派(new right)領軍人物的身份進入政壇。

新右派是在特朗普執政晚期開始集結的一群右翼知識分子和活動人士,他們的立場與特朗普大體一致,包括擁護經濟民族主義、強烈反對移民、質疑美國在海外的軍事介入等,但他們對這些政策的支持來源於一些小眾理論,例如受天主教影響的「後自由主義」、保守的民粹主義和地方主義,以及網絡上盛行的各種新反動思想。

萬斯出身於鐵鏽帶、寒微的背景,使其成為共和黨拉攏中西部地區選票的武器。(Reuters)

萬斯看衰烏克蘭

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解釋了為什麼特朗普會選擇萬斯作為他的競選搭檔。兩人同樣支持民粹主義經濟政策,也都是美國對烏克蘭支持的批評者。不過,萬斯對美國援烏方面的態度又更為保守。

特朗普一直主張歐洲國家通過增加軍費,來分擔美國的防務費用。萬斯則曾在《紐約時報》4月的一篇專欄文章中說,即使實行嚴厲的徵兵政策,烏克蘭仍需要比其所能派出的更多士兵。它需要的物資比美國所能提供的還要多。

換言之,萬斯認為這是一場打不贏的戰爭,因為俄羅斯有龐大的軍工能力,而烏克蘭的人口老齡化令進一步動員面臨問題。

彭博社引述德國議會執政黨社會民主黨的外交事務發言人施密德說,「萬斯在烏克蘭問題上的立場甚至比特朗普更為激進,並希望結束軍事支持……萬斯將他的整個政治生涯歸功於特朗普,如果成為副總統,那麼他對特朗普的個人忠誠將會置於對憲法的忠誠之上。」

雖然萬斯對美國參與代價高昂的海外軍事行動進行批評,這一點與美國的孤立主義者有很多共同之處,但他也同時認為,中國是美國的最大威脅,並需要相應地優先應對。他去年4月在美國保守派智庫傳統基金會發表演講時說過,「我們最需要防止的是中國入侵台灣」,並稱如果該情況發生,後果對美國而言將是災難性的。「這將摧毀我們整個經濟,因為電腦晶片大部分是在台灣製造的。」

有觀點認為,就算特朗普當選,萬斯也只是副總統而已,左右不了美國外交政策,畢竟其主要職責是防止總統不能履行責任時頂上。

萬斯3月接受Politico歐洲版採訪時曾說,特朗普「最多會在白宮任職四年。在他之後會發生什麼,目前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總的來說,特朗普在經歷暗殺事件後,本來就不弱的選情更是備受看好,無論11月底的美國大選結果如何,正值壯年、還不到40歲的萬斯,號稱挾着勞苦大眾的階級之怒而崛起,未來會不會是中國不得不正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