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洛西訪台　台積電陷中美科技博弈「二選一」困境｜伽羅華

隨着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結束亞洲之旅，台海關係由劍拔弩張的勢態出現戲劇性降溫，但另一場沒有硝煙的中美博奕正在上演。美國會兩院於7月底通過（《CHIPS及科學法案》，下稱《CHIPS》），向合資格的全球晶圓廠商提供527億美元的補貼和稅收抵免，代價是未來十年不能在中國等地進行高科技投資。

巧合的是，上述兩事都與半導體巨頭台積電有關，佩洛西是《CHIPS》法案的主導者之一，早前台積電董事長劉德音曾經抱怨，希望拜登政府不要對中國晶圓製造設置太多障礙，佩洛西在今次行程中特意安排與劉德音會晤，應該是聽取劉氏對《CHIPS》法案的意見，順道遊說台積電加大投資美國本土晶圓業，為民主黨州份增加中期選舉的勝算。原本兩不沾邊的情節同時牽引至台積電身上，再加上台海緊張局勢，仿如台積電要陷入中美高科技陣營中「二選一」困局。

目前全球有四分之三的晶圓產能座落於台、韓、日、中、星等亞洲等國，美國產能僅佔13%，疫情期間導致全球供應鏈停擺，讓美方認識到晶片穩定供應的重要性。今次美國借著高科技的霸權，通過立法聯結包括台灣、南韓、日本等盟國，建立穩固安全的供應鏈網絡，明顯是衝著中國高科技發展而來，反映西方國家對中國經濟和技術野心的擔憂日益加劇。

美國一向崇尚自由市場經濟，商界不希望政府過度干預，而共和黨則反對《CHIPS》的初版方案補貼過大，以致立法歷時三年，過程一波三折。

業界最初對方案寄與厚望，三星曾揚言20年間將斥資2,000億美元，準備在美建立11座半導體廠，希望盡攬政策紅利，但經過共和民主兩黨的討價還價，《CHIPS》由最初對晶圓行業以千億美元計的補貼規模，大幅縮水至500多億美元的終極版本，目前只待總統拜登簽署成法。

CHIPS恩威並施 吸引台韓企業在美投資

500億美元補貼金額其實不大，但對高投入、回本期長的半導體行業有一定助力，但重點是要犠牲中國市場的利益，對於已有美投資計劃的半導體企業如台積電、三星等自然問題不大，因為兩者產品壟斷市場，中國難對其實施真正制裁，但要台積電及三星完全割離中國晶圓行業，實有強人所難之嫌。至於歐資和日資企業方面，補貼未必是投資美國的誘因，而且，環顧業界對法案反應，已由當初熱哄哄變得更理性務實，就連三星也坦承計劃細節未出，不保證會這樣大手筆投資。

當然，若法案能吸引到台資韓資等業內大牛在美投資，而這機會仍然相當高，加上美國本土雄厚的晶片業基礎，在盡攬天下之兵器之下，將有助美方在高端晶片技術領先中國5年以上，所以《CHIPS》肯定不利中國晶片業的發展。

自從美國向中國技術巨頭華為禁運高端晶片後，迫使華為分拆副牌榮耀規避制裁，華為本身只能生產4G智能手機，變相半退出利潤相對豐厚的高端手機業務，但美國對中國科技業的圍堵並未止步。

在美國商務部施壓下，荷蘭ASML對中芯國際禁運新一代EUV光刻機，意味中芯只能涉足14納米或以上成熟制程的宿命，最近傳出其以上一代DUV光刻機、輔以台積電N+2工藝成功製造7納米晶片，但能否兼顧量產與良率則成疑，所以中芯的7納米晶片應用有限，並非行業game changer。

中芯7納米晶片質量成疑 非game changer

不過，中芯能夠複制四年前台積電7納米制程的成功，拉近它與台積電、三星及英特爾的技術差距，是對美方意圖雄霸高科技的警號，有可能加快推進《CHIPS》的立法進程。

中芯雖然成為美方頭號針對的對象，難以涉足先進制程，對中芯及中國軍事現代化有負面影響，但對公司的財政未必是壞事，未來五年成熟制程仍有龐大市場需求，就算中芯股價升幅有限，預計未來是一隻高息股。

作為國家戰略產業，高端晶片的重要性已經超越原油。中國去年進口晶片的金額達4,400億美元，主要是10納米以下的高端晶片，佔整體進口16%，是所有商品類別之冠，而且有相當比例來自台灣，以蘋果公司推出iPhone為例，公司要向台積電下單1億個5納米制程的M系列晶片，並付運至內地夥伴鴻海進行iPhone代工量產，所以中國不可能從台灣禁止進口高端晶片，否則只有迫使蘋果公司外移所有代工於中國境外，就是搬石頭砸自己腳。

根據中國海關數據顯示，今年頭4個月進口晶片數量為1,860億個，同比減少了240億片或下跌11.4%，這是國內晶片進口量首次錄得跌幅，與中國今年手機銷售差勁，以及外資逐步轉移代工至東南亞或印度等地有關，但對台積電及三星的晶片業務實際打擊不大。

今年兩者股價一直受壓，原因更多是未來資本投入巨大和強美元關係，7月初台積電與三星分別低見435.5新台幣及56,400韓圜，受《CHIPS》法案消息刺激，台積電股價上周五升3.2%至516台幣，三星股價平收61,500韓圜，未知是否台積電高層能獲佩洛西撥冗見面，而三星未獲同等待遇，目前台積電預期市盈率僅為13.6%，短期股價仍有上升空間。

劉德音：戰爭沒有贏家 亦沒人能武控台積電

為規避台海戰爭風險，台積電迄今已開展在美國、日本設廠的計劃，並尋求在其他地區進行擴張的業務機會，故此未來資金需求非常大，今年預計支出400億至440億美元，明年亦超過400億美元。

要知道在美國建立一家晶圓廠，廠家必須斥資超過100億美元投資生產設備，以台積電的美國Arizona工廠為例，建廠成本達120億美元，遠比在中國設廠的成本高五成，也比在台灣、南韓、新加坡高三成，目前台積電來自中國營收只佔一成，而且不涉及軍方應用，若《CHIPS》禁止半導體企業投資中國業務，不利台積電及三星的整體業務布局，相信兩者將對美國政府遊說豁免部分投資中國的限制。

劉德音早前接受訪問時語重深長說，「戰爭沒有贏家，烏俄戰事已打亂全球供應鏈....沒人能以武力控制台積電，一旦發生，將讓台積電陷入無法營運的狀態，因為台積電晶圓廠相當精細複雜，必須與外在世界連結才能營運，材料、化學品與生產設備等，須分別從歐、日、美等取得。」將劉氏言論換一個說法，就是（中方）拿下台積電，也不保證能取得高端晶片的供應。

【財經專欄】大盤漫談．伽羅華

資深財經傳媒人，多年來見證金融市場蛻變，在即食資訊年代，堅持深入調研和理性分析，現以自由人身份從事商業諮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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